决断

　　所以, 司徒征远没有自己猜想的知道的多？

　　陆慕青微微挑眉，侧过头问司徒征：“宗主接下来想怎么办？”

　　口头上喊着「宗主」，却以一种平视的姿态与司徒征对视着, 相对于最开始见面的生涩, 这小子更没大没小了, 司徒征不知道陆慕青的底气是在哪里？陆家？青灵仙子？

　　不，陆慕青言语之中很少提及他们, 最多是为了让自己信服他的话才会提一嘴青灵, 这更像是由内而外的淡然笃定, 可陆慕青从陆家出去最多也超不过十年, 能有什么奇遇足以让他如此知道的东西这么多。

　　一开始并不好奇这一点的司徒征得承认, 他开始有些好奇了。

　　“我自有安排。”

　　司徒征说完再次捏了捏眉心, 或许有些阻力，但他到底是一宗之主，还有一部分话语权在他手上, 他会尽力阻止这件事的。

　　“那……那个, 小师弟, 我想问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大师兄呃……有问题的？”

　　陈初南不解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要不是他师父没有驳斥陆慕青的话，他都很想问“小师弟你是不是搞错了？大师兄对我们那么好，怎么可能会与什么邪修勾结，根本没必要”之类的话。

　　“唔，师兄你带我外出的那一天,”陆慕青在真话之间混杂了几句假话,“虽然大师兄没在我面前露面, 但我认出来了, 抓我过去的那俩人是听他指挥的。”

　　其实也不算假话，反正莫奕也是自己。

　　陈初南刚想说那时候小师弟你才来几天，可能看错了……却突然想起了，当初自己接下那个任务，貌似正是因为恰巧听见谢师兄提起过，便默默噤声了。

　　“宗主！”

　　一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陆慕青抬眼望去，正是檀琰，他见有两名弟子在，剑眉皱起，向司徒征执剑抱拳道：“檀琰有要事相商。”

　　言外之意便是希望陆慕青等无关之人推出去，却听后一步踏进的杜觅山慢吞吞笑道：

　　“师弟，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为了你所提的那件事才被宗主找来的呢？”

　　不是吧，就连一向俗务的檀琰真人都出动了？原本看起来虚幻无影的事情显得真实起来，陈初南定了定神，试探着丢出一个词：

　　“宗门大比？”

　　神情肃然地檀琰真人终于舍得把目光转了过来，简略至极的解释了一句：“是半雪同我说的，她已经同青灵尊者前往问心书院了。”

　　“早就听说陆慕青与青灵尊者相识，没想到这个消息也没瞒着你吗？”杜觅山目光在青年身上逡巡着，意味不明道，视线在半空中与司徒征相接。

　　司徒征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初南，这件事暂且不要随意透露。”

　　没想到陆慕青突然站起来，直直对上杜觅山的视线，毫不避讳道：“杜峰主若是怀疑什么大可只说，不然宗主总这么把人叫来，套完话再让我走是否有些急功近利了？”

　　他理解这些人的犹豫与再三的顾虑，但陆慕青是真的烦了这些掰扯，司徒征或许知道的东西不多。

　　但就凭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明明知道有哪里不对却始终放任自流就可以看出他私心了——想维持住当前微弱的平衡，或者说……和平？

　　殊不知平和的假象才是滋生腐烂人心的温床。

　　杜觅山微微被这个炼气弟子的气势惊到了，听陆慕青继续「咄咄逼人」追问：

　　“青灵仙子余孽都除了七八批，早便说有所行动的昇阳宗却迟迟没有动静，是否有些对不起这自封的「第一宗门」之称？”

　　“放肆！”

　　檀琰气势凌人的元婴之威压迫而来，空气中如有铮铮剑鸣，锋利的剑气好似要割开人的肌肤。

　　陈初南几乎想伸手捂住陆慕青的嘴，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师弟这么……这么莽！

　　丝毫不觑的陆慕青打了个哈欠，望向司徒征，“宗主你当如何决断？”

　　一直默不作声的司徒征，眼中饶有意味，突然笑了起来，连带眼角的纹路都藏着几分得逞的狡猾，“决断自然是……收你为亲传弟子。”

　　他这个突然的转折让陆慕青奇怪了一下，而后便反应过来，这老头是想提前把自己拉拢过去。

　　老头清了清嗓，“反正你已经达成了那两个条件，不是正好吗？不然你要以什么身份继续下去这场谈话？一个无所归属的内门弟子？”

　　其实他原本并不介意的，就像杜夜白喊半雪喊得也十分欢快一样，但是这老头这么欠，果然还是让他有些不爽啊。

　　暗中磨了磨牙的陆慕青不怀好意地向他，然后喊了句：“师父。”

　　随即在场或是讶异或是不解的众人看见他们向来波澜不惊的宗主露出一个相是被雷劈了一样的震惊表情，木偶一样地转动脖子看向陆慕青，心有余悸，喉咙干涩，动了动嘴唇，半晌才道：

　　“罢了，就这样挺好的，老朽怕折寿。”

　　都到大乘之境了，司徒征对天道自然是有所感知的，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小弟子喊他师父会被向来缥缈不可捉摸的天道震慑，一瞬间他的道都有些不稳了。

　　原来真的可以？原本只是抱着试验一下心态的陆慕青眨了眨眼，思考着这是因为大乘修士能上感天道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图灵扭扭捏捏帮忙解释了一下:【其实大概率是因为……这老头修为够高，能与天道共鸣，毕竟主君您现在其实咳……没什么力量，我是说，您现在是与祂隔绝的状态，否则也无法入世。】

　　陆慕青表示知道了，就是说他现在太弱鸡了呗。

　　难怪系统会找上门，不……这应该是自己安排好的后手。

　　司徒征抬手制止想问什么的杜觅山等人，“此事容后再议，宗门大比也好，星罗盟余孽也罢，昇阳宗确实该动起来了。”

　　他大概是传音出去了，不消片刻，又有几人到了旭日殿，有其他峰没怎么见过的面孔，也有明彤等熟悉的阵峰长老，大抵都是司徒征信任之辈。

　　见到有两名弟子在，其他几人也没多惊讶，只安静落座，等司徒征发话。

　　司徒征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宗主架子的姿态，看了眼同样安静坐在末尾的陆慕青和同样战战兢兢坐在旁边的陈初南，才同诸位长老开始了交谈。

　　这次陆慕青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算是听出来了，这些人确实无知亦无俱。

　　倒不是骂人的话，因为他们确实也找上门去委婉询问过宗门内的那几位，可惜除了拒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毕竟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师叔师伯，要他们去相信曾经谆谆教诲自己的长辈成枉顾正道、滥杀无辜之辈，尊师重道乃人之常情，没有任何证据只凭解青一个外人空口白牙也不能断定什么。

　　可他们受到制掣断断续续进行的调查同样却愈发证明了其中的猫腻，此次宗门大比或有意外之事，几人更是各执一词，吵得陆慕青脑仁疼。

　　司徒征先让让他们各自交流过，才开口道：“此事要核实很简单，只要问问其余不在场的师兄弟，他们愿不愿意放自己的亲传弟子前去便知道了。”

　　明彤长老颔首表示同意，“按往年经历来看，此时宗主也确实该着实进行安排了。”

　　既然是宗主发话，其他长老也都应下。

　　按了按太阳穴的陆慕青叹了口气，待所有人散去，却听司徒征道：“你也去罢，我这有些东西可以从大乘修士手上保你三次。”

　　他的声音透露出坚决的味道：“总归要让他们像季轻雪一样露出了马脚，才师出有名。”

　　陆慕青撇了撇嘴，“行吧，记得别让谢诩来打扰我。”

　　这小子真是越发的放肆了。

　　想起方才的天道威慑，司徒征没说什么，从库存里挑出来三样法器。

　　“紫云护体镜，焚城星月杖，极火塔。”

　　然后叮嘱下巴合不拢的陈初南道：“注意谢诩的一举一动，但一定要注意别被发现了。”

　　短短一段时间内江接受到一堆爆炸性消息又看见三件传说中的天级法器的陈初南有点短路，木然地点点头，跟着陆慕青一起出去了。

　　司徒征站在门口，看着目光直直注视着陆慕青的背影，“师叔，青灵之言，可信吗？”

　　一道苍老雄浑的声音穿过重山，秘密传入司徒征之耳：“可信，毕竟就算是师叔我也是怕死的，只是……我更怕对不起昇阳这两个字。他们其实没瞒住多少东西，可惜我受困于此，没办法想年轻人一样跑来跑去咯。”

　　“陆慕青……”司徒征斟酌着问，“方才天道——”

　　“在你身上的天道异动，我亦有所感，他的命路散乱充满未知的迷雾，从一开始就看不清，原来是有天道加身。”

　　“随他走下去罢，他乃天道所向。”

　　丢下这句让司徒征肝胆具惊之语，那位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司徒征顿了顿，回身点开了宗门名籍，开始挑选前往宗门大比的人选。

　　为了安抚陈师兄有些破碎的心灵，陆慕青没有直接回屋，而是跟着他在阵峰转了几圈。

　　绕到一个偏僻角落之时，陈初南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问：“所以，师弟，你已经筑基了？”

　　没想到他关注点在这儿陆慕青讶然，点点头承认了。

　　陈初南顿时神采飞扬，“我就说师父看人眼光很好，比那测灵石还准。”

　　“这样一来师弟你去宗门大比至少也没那么危险了，其实感觉有紫云护体镜就已经很难有人能伤到师弟你了，怎么以前没见师父这么大方……”

　　陈初南咂舌道，他倒不是说嫉妒，只是有亿点点羡慕，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在大殿上同师父还有檀琰真人呛声的勇气。

　　陆慕青扒拉出一个火红的小塔，推到陈初南手中：“师兄要吗？可以给你一个的，我应当用不了这么多。”

　　反正解青、严云之、余经纬他们届时都会在，他确实用不了三件保命法器。

　　“不不不，我若是接了师父怕是要扒了我这一身皮。”陈初南连声摆手拒绝，“还是师弟安全要紧。”

　　一个陌生的沙哑男音响起：“看你们师兄弟这般推辞，不如就给我吧。”

　　天旋地转间，世界陷入的昏暗，陆慕青收起小塔，拔出长剑瞄准天际直上而去，刺破了黑暗，身旁有些晕头转向的陈初南亦掏出了几份现成的传送阵法启动，阵纹亮起又暗了下去。

　　“传送阵被隔绝了。”

　　陆慕青昂首，望向蓝得晃人的天空，眼神不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爱你们么么么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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