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她来得早, 可等到她到包厢里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到期了。

　　裴斯佳给她留了座位, 旁边挨着的是宋初衍。

　　冯伽硬着头皮在裴斯佳和宋初衍中间坐了下来，刚落座，两人的声音就同时在她耳边响起：“考得怎么样？”

　　冯伽夹了一筷子桌子上的凉菜, “还可以。”

　　宋初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我给你的题，你考前有看过吗？”

　　“什么题？”冯伽装蒜。

　　宋初衍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不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出的题，上面有好几道同类型的, 今天物理都考到了。

　　可现在说这些, 于事无补。

　　宋初衍微微勾唇：“没事, 还好你没有浪费时间看，都没考到。”

　　冯伽一愣，反应了一段时间之后, 才发觉宋初衍是为了不让她觉得可惜或者懊恼。

　　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就会用责备的语气开始炫耀，告诉你因此错过了多少, 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但宋初衍没有。

　　他只在心里责备自己，如果当时没有跟冯伽闹别扭，冯伽是不是就会做他给的题目了？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

　　服务员给这一桌上了一箱啤酒, 桌上的同学都面面相觑, 于舟林开口问：“老师们都在, 喝酒不好吧？”

　　班长也坐在这一桌，他安慰于舟林道：“放心，每桌一箱酒，这就是老陈点的。”

　　过了高考，大家都是大人，没什么不能喝的。

　　“那要是这样，我可不客气了，”于舟林率先从箱子里拿出两瓶，开给了冯伽，“来，伽伽公主，你的。”

　　宋初衍倒像是被吓到了，问冯伽：“你能喝吗？”

　　冯伽看都没看她一眼，给自己杯子里倒酒：“肯定比你能喝。”

　　酒量这东西是遗传的，冯泰宁酒量好，她和冯蓁酒量也不错。

　　等菜上齐了，班主任端着酒杯过来：“来，老师跟你们喝一杯，祝你们前程似锦。”

　　所有人都站起来，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酒的就喝饮料。

　　宋初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谢谢老师。”

　　*

　　饭局结束之后，聚会并没有结束。

　　班长在酒店楼上开了两间KTV包房，一间大的，一间小的，男生都在大包间里，女生都在小包间里唱歌。

　　刚刚在餐桌上喝的那些酒似乎是不够，到了KTV，男生们又准备继续喝。

　　酒杯递到宋初衍面前的时候，他红着脸摇头：“喝不了了。”

　　丰俊明问他：“天呐，你脸怎么红成这样了？你刚刚吃饭的时候，喝了多少啊？”

　　宋初衍伸出手比了个“一”。

　　丰俊明：“一箱啊？”

　　宋初衍摇头。

　　丰俊明大惊：“一瓶就这样了？”

　　于舟林没忍住笑，在旁边解释道：“一杯。”

　　丰俊明：“白的？”

　　于舟林：“啤的。”

　　“......”

　　虽然班上这些人都不至于的海量，但也没有喝一杯啤酒就醉成这样的情况啊。

　　丰俊明不信邪，又劝着宋初衍再来一杯：“试试这个？乌苏啤酒，比开始我们在饭桌上那个好喝，冯伽每次跟我们出去聚会，都喝这种。”

　　宋初衍本来下定决心，谁劝都不可能再喝。

　　但一听到冯伽的名字，他又想试试了。

　　冯伽的眼光一向不错，挑酒的水平应该也不错。

　　宋初衍点点头，结果丰俊明递来的啤酒，一饮而尽。

　　......

　　“不会出事吧？”于舟林问。

　　宋初衍喝完那一杯之后，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等表情再恢复的时候，原本只是脸颊有点红的宋初衍，连额头和耳朵都红得像是要往下滴血。

　　丰俊明摆摆手：“没事，他应该是喝酒比较上脸的那种。”

　　丰俊明原本打算劝宋初衍喝完这一整瓶，但看见他现在这样，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他决定转过头去劝班长。

　　余永新酒量不错，但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实在喝得太多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居然也喝得有点晕头转向了。

　　他摆摆手：“我去厕所吐一下，回来继续。”

　　“班长，快去快回！”

　　“等你回来嗷！”

　　“千万别中途打车逃了。”

　　宋初衍觉得自己可能也要去吐一下，开始那一杯啤酒好像还想在他的胃里发酵，二氧化碳直往上冒，连打嗝都难受。

　　宋初衍对旁边的于舟林说：“我也去一趟洗手间。”

　　“好。”

　　宋初衍推门出去，刚刚在包间里走路还摇摇晃晃的班长，一出来便没有半分醉态。

　　宋初衍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逃酒装醉。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只见余永新推开了女生的那间包房，伸进去一个头。

　　宋初衍喝得头昏脑胀，但也依旧听清楚了冯伽的名字。

　　余永新说：“冯伽，你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在宋初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包房那些女生起哄的声音点醒了他。

　　宋初衍躲进旁边一间空包房里，不敢出声。

　　冯伽推门出来，问：“班长，怎么了？”

　　余永新深吸一口气：“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笑我普通话不标准，学我说话。”

　　“那是他们幼稚，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余永新点头：“但你没有，你集训回来的时候，还不认识我，就在他们学我说话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为我解围。”

　　余永新是高三分班之后的同学，冯伽也是集训回来之后才认识的。

　　那次她去余永新的座位上交资料。

　　余永新用蹩脚地普通话跟她说：“介里填错了，要填父母的生份证。”

　　路过的几个男生哄笑，其中有个跟冯伽关系不错的男孩还学他说话，口音模仿得恰到好处。

　　余永新像是已近习惯了一样，没有理会，准备继续跟冯伽说填资料的事情。

　　冯伽问他：“班长，你是港城人啊？”

　　余永新点头。

　　“港城人说普通话给人的感觉就像大老板，很有气质，”对余永新说完之后，冯伽又对为首的男生说：“不像你嗷，白话说不好，连学人家港普都不像个样。”

　　......

　　冯伽想起来了，笑着问他：“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余永新说：“我是想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一直到现在。”

　　冯伽怔住了，反应过来才发觉余永新是在表白。

　　冯伽说：“谢谢你的喜欢。”

　　“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余永新问。

　　躲在包房里听两人说话的宋初衍，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想出去打断两人，可临要推开门的时候，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做这件事的资格，于是他回过神来，又自虐地继续听下去。

　　冯伽她，不会答应他的，不会的。

　　“冯伽，别答应他。”宋初衍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小声祈祷，期盼这句话能越过距离，冲进她的心里。

　　下一秒，宋初衍得偿所愿。

　　冯伽摇头，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拒绝道：“不好意思班长，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你是不想谈恋爱，还是不想跟我谈？”余永新丝毫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还冷静质问冯伽。

　　冯伽也实话实说：“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喜欢你。”

　　余永新听见这个答案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有些失落，但依旧礼貌地笑着：“你真诚实。”

　　“这种事情，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余永新点点头：“那你进去玩吧，我不打扰了。”

　　“好。”

　　宋初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剧烈的心脏跳动逐渐平复下来，“还好......还好伽伽没有答应......”

　　可她那么好，走了这一个，还会有下一个人的。

　　宋初衍被酒精麻醉的大脑，还能清晰地想到这个问题。

　　不行，不能让冯伽被抢走。

　　宋初衍几乎是下定决心地冲出去。

　　他大脑已经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冯伽不能被别人抢走。

　　宋初衍冲进冯伽在的包房。

　　“吓我一跳！”正在唱歌的南晴看见冲进来的宋初衍，手里的话题都差点没拿稳，“你进来干嘛啊？有事啊？”

　　宋初衍没有理会南晴的话，而是直接上前从南晴手里要过来了话题。

　　背景音乐是南晴正在唱的英文歌：“And baby I be movin' on and I think you should be something......”

　　歌词大意是，我早就放下了，也许你也应该释怀。

　　宋初衍拿过话题说：“冯伽，我释怀不了。”

　　被点到名的冯伽饶有兴致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她用手半撑着后面的抱枕，扬了扬眉梢。

　　“冯伽，你说高考之后我跟你表白，你会考虑考虑的。”宋初衍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陈述事实。

　　冯伽知道她开玩笑的时候，经常对宋初衍说这句话。

　　但在欢乐谷那次，在宋初衍背上说出来的时候，她是认真的。

　　冯伽面不改色地点点头：“对。”

　　宋初衍深吸一口气，对冯伽说：“冯伽，我喜欢你。”

　　周围起哄的声音不绝如缕，裴斯佳和南晴高兴得像是自己被喜欢的人表白了一样。

　　裴斯佳一个劲地用手肘推冯伽，压低声音催促：“快表态啊！”

　　冯伽说：“我考虑过了——”

　　宋初衍屏住呼吸，像是等待判决般紧张。

　　他想，冯伽，也是喜欢他的。

　　“我死都不会喜欢你。”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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