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超人说，“不行。”

　　奥德莉转过头看向他，朝他温柔地笑了笑。这个笑容毫无阴霾，却让属于超人的那颗无坚不摧的氪星心脏忽然尖锐地刺痛了起来。

　　克拉克实在太过熟悉奥德莉了。他能读懂她的眼神，知道她的一颦一笑代表的意味。以至于在这种时刻，他几乎有些痛恨起这份默契来。

　　他知道她想做什么，也知道她接下要说什么。她做得到……而克拉克无法阻止她，也不应该阻止她。

　　这个圆桌顿时被嘈杂的声音笼罩了。

　　奥德莉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握。于是那些反对、询问和惊讶的声音都被真空隔绝抹去，在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之中，奥德莉站了起来。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的能力……而太阳99%以上的组成成分都是气体。”她平静地说，“那些喷流出来的恒星物质同样是大气。在它吞噬水星之前，失控的气体质量在我的能力上限范围内……我可以将它恢复原状，而机会也只有一次。”

　　声音恢复了，但这些曾经或多或少地与奥德莉共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们谁也没说话。

　　命运博士的头盔转向了她，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悄然隐没到了阴影之中。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戴安娜，而她显然旗帜鲜明地反对这个方案。女侠站了起来，表情坚决地开了口。

　　“你会死的。”戴安娜皱起眉头说，“你不像超人一样能够吸收太阳的能量，奥德莉。如果我们先熄灭太阳再去修复……”

　　“那不可能。”托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熄灭太阳会让恒星的引力发生巨大变动，地球会和其他的行星相撞。而且太阳熄灭后物质组成也会改变，人类……”

　　“难道就这么放任气女死去吗?!”海王锤了一下桌面，把一个茶杯锤得跳了起来，“而且这个办法也未必有用!”

　　“我不去的话，难道就能独善其身，逃过这场灾难吗，亚瑟?”奥德莉微笑起来，她站在圆桌边上，环视着她的战友们，“我有能力去做，那它就是我的责任……我可以最后向你们要求一次信任吗?请你们相信我。我会修复好太阳的。”

　　所有人再次沉默了。

　　“……我相信你。”蝙蝠侠低声说。他的拳头微微握了起来，但依旧用那受了伤的低涩嗓音说道，“我相信你可以，奥德莉。”

　　从他开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低头向她表示敬意。奥德莉的眼睛里弥漫上晶莹的泪珠，但她还是弯起眼睛，对他们笑着说：“谢谢你们给我的信任。”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史蒂夫低声说。

　　…………

　　“奥德莉。”克拉克轻声说。

　　他们站在水星的陆地上，太阳像是黑暗背景中的一座巨大的火炉。尽管这里只是水星的边缘，但太阳已经很近，他们能清晰地看见太阳表面燃烧的大气已经成了一个环状，在宇宙中旋转。

　　克拉克只是轻声叫了她的名字。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一语不发。

　　他的温柔却坚决的奥德莉伸出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拥抱一如既往地充满爱意，所以在这样的时候，忍不住泪水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吧?水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于是克拉克的眼泪就迟迟不肯滑落，而是在脸颊上缓慢地停留。

　　奥德莉的手心贴着他的脸颊，才耐心地擦净他的泪水，自己的脸上却又被眼泪滚出一条痕迹。

　　她于是又在泪水中笑了起来……克拉克几乎有些呜咽的冲动，他只是低下头去吻她。

　　这是个充满眼泪的苦涩味道的吻。克拉克的心被酸涩的疼痛细碎地折磨着，以至于这个吻也充满着失控的意味。但奥德莉也是这样回应着他，让他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

　　他将要失去她了，从另一条时间河流中溯流而来再次找到了他的奥德莉，他无话不谈的知己、比肩而立的战友，和宿命一般到来又如宿命一般离去的恋人。

　　奥德莉的手依旧紧紧搂着他的腰。在他们分开的时刻，奥德莉轻声说：“我爱你，克拉克。”

　　克拉克听见了这句话，眼睛又湿润了起来，他望进那一汪清澈而纯粹的双眸中，看到了其中自己模糊的影子。奥德莉专注地看着他，再次吻了吻他的唇角。

　　“我没法想象在地球消失之后，你独自一人留在被太阳吞没的太阳系中的样子，克拉克。”奥德莉说，眼睛弯了弯，“你所爱的一切都在这里，爱你的人也都生活在这里。我爱你，克拉克……所以我不想让你再次失去一个家园了。”

　　“我也不想失去你。”克拉克的眼瞳微微震动了起来，他低声说。

　　“你没有失去我。我会永远爱你。”奥德莉眨了眨眼睛，她的眼泪慢吞吞地挂在腮边，唇角的弧度却一如既往地甜蜜，“我该出发了，克拉克。”

　　在说完这句话后，奥德莉的身上逐渐显露出了被穹宇之白的力量遮蔽的那些黑暗侵蚀。白色的微光环绕在她身侧，让她看起来也像是一颗发光的星辰。

　　那些黑色的纹路仿佛在提醒他奥德莉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奥德莉却微笑起来，温柔地说：“我们总会再见的，克拉克。”

　　克拉克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他将这颗发光的小小星辰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低声说：“我会一直想念你，奥德莉。直到生命的尽头，我永远爱你。”

　　他目送着奥德莉飞向太阳的方向。

　　地球上的人们总是对太阳怀有崇拜，也留下了无数逐日者的传说。无论是中国神话中的夸父，还是希腊神话中的伊卡洛斯，他们的相似点似乎都是追逐太阳而死。

　　而在这一天，他的奥德莉像一只发光的鸟儿那样，向太阳飞去。

　　灼目的烈焰环绕在她身周，在她的正前方，是一道美丽的日珥。那是从太阳中心喷发而上的氢气气流，足有上千公里的长度。这一缕太阳火被奥德莉伸手招来，像一条被她牵引的发光绸带那样，在她的身后弯曲飘动。

　　奥德莉就这样伴行着这条与太阳相比纤细得就像发丝一般的气流飞行。她环绕着太阳，修补着坍塌的漏洞，就像耐心的鸟儿用细枝修补它的巢穴。

　　超人的视线越过了几千万公里的距离凝视着他的恋人，像是要把这永恒的一幕刻入心里。

　　终于，太阳两侧的喷发物质渐渐消失，而这史无前例的环日飞行也走入了尾声。

　　奥德莉牵住最后一缕日珥，像是知道超人所在的位置那样，忽然回过头冲他露出了一个发光的微笑。接着，她回过头，与那条燃烧的气流一起走上了最后的旅程。

　　那些白色的光芒终于散尽，奥德莉的身影周围出现了淡蓝色的火焰。这火焰标识着她飞行的轨迹，向后拖行了数百公里。火焰的颜色逐渐变化，从淡蓝转为明黄，又慢慢变成了橙红色……最后，那颗发光的小小星辰消失在了茫茫火焰之中。

　　太阳表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恢复了完美的球体形状，在四千万公里的距离上看去，像是一幅宁静的油画。

　　而克拉克依旧凝视着那个方向。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像是要确认自己依旧活着。

　　他似乎的确是还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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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点题行为(移目)

　　后面还有!还有!(抱头)今天双更!

　　这个不刀吧……应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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