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着嗓子说：“怀楚，你怎么回事儿？小菽都怀孕一个月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语气中的责备不言而喻。

　“什么？”顾怀楚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说，你老婆怀孕了，都一个多月了，现在在医院。”楚芝再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就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

　她盯着“通话已结束”的界面，既好气又好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顾怀楚驱车前往医院的路上，他的脑子里浮现出多种可能性。有孩子出生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画面，也有……

　在听到林菽怀孕的那一瞬间，他的内心是欣喜的，可季宁葬礼的画面突然浮现在他眼前，恐惧代替了喜悦，向他席卷而来。

　内心充满了慌张与不安，他急于见到林菽的脸，脚下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

　赶到医院后他直奔妇产科，看到林菽正坐在诊室门口，穿了条浅黄色的棉质连衣裙，身形单薄，素面朝天的脸上还透露着几分青涩，她手里拿着B超单，楚芝在一旁陪着。

　他们的视线交汇，彼此悬着的心脏都回到原位。

　“顾…”林菽起身，正打算开口，就被顾怀楚拥入怀中，似是要确认她的存在，手上的力道有些大。

　“对不起。”他在林菽耳边轻声说，让她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怀上孩子，让她一人面对内心的恐惧……

　林菽静静地摇了摇头，她拍了拍顾怀楚的背，温柔地安慰。

　楚芝在一旁看了会儿，眼里的笑意简直要溢出，夫妻感情好，她自然是开心，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她轻咳一声，“诶，怀楚，力道小一点，小菽现在身子虚。”

　顾怀楚赶忙松开手，他上下打量着林菽，生怕她哪里不舒服。见她脸色苍白，语气中带着心疼，“难受？”

　“嗯，”林菽没否认，还有几分委屈，“想吐，还没力气。”

　“都怪我，”他的手抚上林菽的脖颈，低声安慰，“医生怎么说？”

　林菽把B超单递给他，“医生说我的孕期指标都正常，让我好好保持。”顾怀楚看着彩超上尚未成形的胚胎，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击中，这是他的孩子，顾怀楚暗想。

　“心内科那边去看了吗？”他轻声问，林菽情况特殊，心脏存在隐患，必须和医生好好确认。

　“还没。”林菽摇头。

　顾怀楚带着林菽去心内科做检查，楚芝也全程在一旁陪着。

　医生看着心电图和彩超，耐心地说明道：“从检查结果来看，林小姐目前心脏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她也大大小小做过几场矫正手术，虽然没有彻底痊愈，但只要好好养护，就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所以生孩子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医生让他们放宽心。

　林菽暗暗松了口气。

　顾怀楚却没放松警惕，他继续问：“也就是说，如果有突发情况，还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医生点头，“我不能保证绝对安全。”

　顾怀楚眉头微蹙，他不能让林菽承担任何风险，一旦出现问题，他怕自己承受不了。

　楚芝却觉得他过于紧张，“人家医生不是说了嘛，好好养护就行，你要不会照顾，那就我来。”她主动揽下了这一重任。

　顾怀楚却一直保持沉默，内心被复杂的情绪充斥着，深思熟虑后艰难地作出决定。他看向林菽的眼睛，喉咙似乎被一只手扼住，传来阵阵疼意。

　他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林菽，这个孩子，我们先不要好吗？”说完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密切地注视着林菽的每一个表情，生怕她误会而感到委屈。

　林菽明白顾怀楚的担忧，她抿了抿嘴，轻声说：“好啊。”

　她不能保证身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万一有个意外，顾怀楚就得孤身一人承受，她不忍心。

　虽然对腹中这位尚未来到世上就被扼杀的孩子不公平，但对她来说，和顾怀楚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楚芝一脸震惊，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怀楚，孩子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都一个月了，你舍得吗？”她极力克制住情绪，但声音里的怒意还是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舍不得也得舍得，顾怀楚暗想，他只想林菽好好活着，其他什么都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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