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匪乱四起，邱懋素也是有心无力。

　听着两人的汇报，邱懋素开始询问张牧的人数。

　“就几百人？”

　此时此刻，邱懋素感觉有些荒唐。

　就这么几百人，你们直接上报到了我这个南阳知府这里？还以为是几千人，几万人呢，说的这么严重，还真的以为高迎祥又一次杀到了河南呢？

　在邱知府看来，几百人作乱，那也配叫民乱？

　现在到处都是几百人作乱的土匪，都不成气候，知府手里是没兵的，必须要有朝廷的旨意，才有理由招募乡勇，出城剿匪，拉拢豪绅交税捐款，事成之后，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

　千户所那是指望不上的。

　大明的卫所制乃吸取历史屯田经验，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朱元璋都是万分自豪的表示：“吾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

　然而，老朱做梦都没有想到，卫所官侵占军屯田地、私役军士耕种，一些卫所的逃亡军士已达其总数的80%，许多边地驻军只剩下一半。

　大明的卫所制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以统兵数量分为上、中、下三等。七百人以上为上千户所，五百人以上为中千户所，三百人以上为下千户所。

　南阳府千户所乃是一个上千户所，但是是真的屁用都没有，这些千户所的士兵拿锄头比拿武器熟练。

　卫所兵还不如乡勇管用。

　土匪稍微凶悍一点，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南阳府就出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卫所的士兵剿匪的胆子是没有的，但是，接着剿匪敛财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士绅自己的家丁，佃户来抵挡这些土匪，悍匪，指望着士绅弹压下去，

　整个南阳府大乱不断，小乱没有。

　大部分地区还是能收得上税来。

　再一问，邱懋素顿时感觉火冒三丈，新的知县、县丞、主簿、教谕、典史和巡检居然压根就没上任？

　这位邱懋素亦算是恪尽职守，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破南阳府后，朱聿镆被俘并被杀于唐王府中的麒麟阁内，这位邱懋素指着李自成的鼻子臭骂，然后，李自成也是毫不客气，直接送邱懋素为大明尽忠了。

　随后，邱懋素直接喊来了温道周，指着温道周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随后，便是催促温道周赶紧去邓州县上任。

　温道周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心中就差点没忍住叫骂起来。

　“你了不起，你清高！”

　南阳府城高兵多，虽然守城的士兵拉跨，但是，至少还是有兵把守，邓州县有个锤子？

　大的匪寇没有，小的土匪遍地都是。

　募集乡勇？

　不好意思，你没这权力。

　崇祯对于臣子是有着严重的不信任的，一般的知县是绝对灭有资格募集乡勇的，知府倒是可以，但是，整个过程也是需要极为复杂的手续。

　首先需要上报巡抚，上报巡抚之后还要跟河南三司沟通，沟通完了之后，还要上报给兵部，兵部讨论，上报内阁，内阁讨论跟司礼监扯皮，跟司礼监扯皮结束，再来跟崇祯扯皮，崇祯还要从京师安排镇守太监调查，然后再上报。

　等流程走完，都要等到两三年以后了。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防止地方做大，坏处就是，等到朝廷反应过来，贼寇的声势已经是无比巨大了。

　当然，这几年的时间，情况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崇祯也依旧是在警惕地方做大，限制还是多。

　不仅仅是募集乡勇这个问题。

　府兵制废掉之后，代替的是标兵，标兵制脱胎于营兵制，由名臣翁万达首创。

　总督、巡抚、总兵、副总兵、参将，因为军队不堪使用于是挑选标兵亲自训练和指挥，标兵的后勤，也由这些主官亲自负责。

　但是，这种军事建制更是处于一种消极分散防御战略，全国的军队分散在上百个司令部，统称为标。每一个将帅，上至总督，巡抚，总兵，乃至于独立带队的副将甚至是参将，都有一个自己的标，多则一两万，少则千数人。

　将帅真正能指挥的就是标下这个队伍，缺乏一个严密的分层指挥体系，换句话说，带兵的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最高级指挥不了其他各级将领，八方掣肘，调度困难，更谈不上在战场上灵活机动的调动部队。

　高迎祥一来直接把标兵给打烂了，重新训练标兵需要时间，需要钱，从外地调动，不好意思，你调动不了，你需要上报朝廷，然后层层扯皮。

　杨嗣昌提出来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策略就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两百年的积弊，根本就不是杨嗣昌说解决就能解决的，就像是左良玉，该不鸟他，就不鸟他。

　直接给你军阀化了。

　张牧在邓州县作乱，其他的标根本就不会鸟你，有圣旨吗？万一贼寇到我这里来我怎么办？万一我去救了你，皇帝怪罪下来又怎么办？

　温道周忍不住道：“大人，这张庄作乱，可否调兵弹压？又或者下官是否可以募集乡勇！”

　邱懋素沉默了，他也感觉到了温道周的难处，沉思了片刻，他缓缓的开口道：“我给你安排一队人马！”

　“多谢知府大人！”温道周感动了，急忙开口道。

　邱懋素道：“温知县，朝廷自有朝廷的难处，如此艰难时刻，你还是要多多体谅朝廷的难处才是！”

　温道周恭敬地开口道：“大人所言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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