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蔚在别人口中是个苦孩子,10岁父母双亡,一直跟着奶奶生活。靠着家里的2亩田地吃饭,用一直年级前三的奖学金上学。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十分疼爱王蔚,将家里所有的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给王蔚。
奶奶最常跟王蔚说的话就是:“蔚子啊,老王家就剩你一个独苗苗了呀,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像你爸爸一样!将来啊,找个漂亮媳妇儿,给奶奶生个重孙子,给老王家传宗接代呀!”
忘了说了,王蔚的爸爸是个大学生,机械专业的,毕业进了Y市当地最大的公办企业,当年那个风光,不然也不会娶到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王蔚他妈。
“知道啦,奶奶!到时候重孙子还给您照看,您要正经的好好保重身体才行。”每到这时候,王蔚就会笑着这么哄老人。王蔚的奶奶身体一直硬朗的很,将近70岁的人,摘花生掰玉米,仍然手脚利索,说让他帮忙照看重孙子,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王蔚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因为是冲刺阶段,高三的最后一个周末,王蔚没有回家。
下了晚自习,王蔚找了个教导主任不常去的死角,偷偷用小姑父淘汰了的,屏幕磨损严重的老牌诺基亚给邻居家里去了个电话。
王蔚奶奶家没有电话,他总是打到邻居家里,再麻烦邻居去隔壁叫奶奶来接电话。由于不太好意思麻烦邻居,王蔚也不经常打。只是马上就要高考了,上次回家奶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她打个电话,不然她不放心。
“三奶奶,晚上好呀!吃饭了吧?麻烦您帮我叫一下我奶奶呗。”王蔚笑着对电话那头打招呼,农村嘛,一整个村子里,多少都沾亲带故。
“啊……啊是蔚子呀,你小姑姑下午过来把你奶奶接过去啦,说是你小姑父家里杀了猪,叫她过去吃好饭咧!”王蔚邻居奶奶犹豫了一下,说。
“这时候杀猪?”王蔚有些疑惑,农村人一般都是进了腊月才杀猪,时近年节,价格好,也能留两扇排骨好过年。
“啊,好大一头肥猪咧,你小姑还给我捎了点儿油滋啦!”邻居奶奶说。
“那麻烦您跟我奶奶说,我这里都挺好的,让她放心!”王蔚说。
“好,等她回来我就跟你奶奶说!”邻居奶奶满口答应。
王蔚挂了电话,心里有些奇怪,他的奶奶一向对王蔚最重视,每次他周末不能回家,奶奶都在家里等王蔚电话,连门都不出,生怕错过了。小姑父家杀猪?他那个抠门的姑父居然舍得这时候杀猪?回到宿舍,王蔚疑惑的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拿出来错题本温习了起来。
一周后,当王蔚结束了考试,从考场中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却是一身缟素的小姑姑和大姑姑。
“蔚子啊,你奶奶去了!”王蔚的大姑姑见王蔚从考场中出来,扑到王蔚身上,放声大哭。
高考结束,学校门口围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此刻见了这一身孝的一群人,都好奇的看过来,不过,此刻王蔚已然没有了关注这些的心情。
“大姑,你……你说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王蔚的思维一瞬间凝固了,大姑姑的话他听到了,却不愿意相信。什么叫你奶奶去了?奶奶去哪里了?啊,对了,奶奶去小姑姑家里吃好饭了,小姑姑家杀猪了。
想到这里,王蔚抬起头,祈求地望向小姑姑。却见小姑姑同大姑姑一样的泪流满面,这样的场景,让王蔚忽然间醒悟,啊,原来奶奶是去天堂了。眼泪无声地顺着王蔚的脸颊滑下,奶奶……他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没了!
考场门口出现了这样的一幕,从考场出来的同学和家长在旁边指指点点,有怜悯的,有嫌晦气的,却统统与王蔚无关。好似有一道玻璃,罩在了王蔚的身上,令他与这个世界隔绝。
浑浑噩噩地跟着大姑和小姑坐了颠簸的乡间面包车回家。小小的破旧的木头街门上被贴上了白色的挽联,小院儿里寂静无声,奶奶的牌位和骨灰盒静静地被安放在进间的北床上。黑白的照片上,奶奶慈祥的笑着,像生前一样。
将小姑姑搀扶着自己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王蔚踉跄了两下,跪倒在照片前,终于哭出了声:“奶奶!奶奶呀——”
听着侄子撕心裂肺的哭声,王蔚的小姑姑心里不好受,这个孩子不容易啊!
“你奶奶10天前就去了,去之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等你高考完再告诉你,怕……怕影响你考试。”小姑姑哽咽着说:“天气热,不好停灵,我和你大姑就先把你奶奶给化了,就等你回来好下葬。好孩子,你奶奶……等着你摔盆子呢!”
王蔚听了,心中更是伤心,上前抱住奶奶的黑白照片,无声哭泣。如果有选择,他宁愿不高考,也要回来见奶奶最后一面。
纵容王蔚在灵前哭了一整个下午,晚上,王奶奶出殡了,凄凉的唢呐声中,王蔚给奶奶烧了纸钱,摔了老盆。最终抱着奶奶的骨灰匣子,走在长长的出殡队伍前头,上了山。
浑浑噩噩地将奶奶安葬后,一行人回到家。两个姑姑将王蔚叫到身前,一向能言的小姑姑从随身带的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拿出来两个纸包,递到王蔚跟前,道:“这个是来参加葬礼的人给的礼钱,扣了丧葬费,还剩三百八十五。这个是四百块钱,我和你大姑,一人200,你拿去这两天应应急,我们知道不多,只是……哎,你姑姑家里难啊!”
这话说完,小姑姑犹豫了一下,又对王蔚道:“蔚子啊,你今年也18岁了,是个大人了。这房子啊,是你爸爸的,现在是你的,也算是有个安身的地方了。”
言外之意,王蔚懂。他18了,成年了,是个大人了,老王家要靠他一个人顶起来了。两个姑姑没有义务供他上大学,两个姑姑不闹着来分老人的遗产,还每人给他200块钱,也算是仁至义尽,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点点头,王蔚接过小姑姑手里的钱,道了谢,声音干涩喑哑。又帮王蔚将乱糟糟的院子收拾了一下,两个姑姑便回家了,只留下王蔚孤零零一个人,直面悲伤和凄冷。
悲伤过后,日子还是要照过的。王蔚从小学习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家庭如此艰难的情况下,还能上到高中毕业。可是上大学可不是上高中,光学费就将近5000块,让全身上下统共不到1000的王蔚望而生畏。
但王蔚不是畏难的人,高考后这两个月打打工,希望总还是有的。
托大姑父的关系,王蔚在城里夜市上的一家烧烤摊上找了个端盘洗碗的工作,活儿脏且累,但是生活面前,王蔚别无选择。1天12个小时,一个月3000块,说好了工资一周一结,每周日晚上下班给750块。干完这两个月,6000块到手,学费就有着落了,因而王蔚干劲儿满满。老板对王蔚的勤快很满意,经常留王蔚的饭,他也因此而省了不少饭钱,对此,王蔚是感激的。就是之前说好的一周一结的工资,硬是给拖到了2个月王蔚短期工结束才给。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祸不单行,就在两个月结束的时候,王蔚打工的小餐馆因为卫生问题忽然被查封,说是三个顾客在小烧烤摊上吃了烤串之后,当晚就进了医院,上吐下泻食物中毒,其中1名抢救无效。兔朝这个社会,一旦牵扯上人命,是一点儿人情也不能讲的了,老板被抓紧局子里,什么时候出来还不知道,连带着王蔚也被带去做了一晚上笔录,也是王蔚运气好,出事儿前一天王蔚因为感冒请了假,小饭店厨房采购的事儿又因为老板娘忌讳没有插手,这才排除了嫌疑,没有沾上事儿。
照理说出了这样的事情,王蔚是不好意思在这个档口上门要钱的,但是眼见着8月中旬,学校就要开学了,要是工资要不出来,他真的连上学的火车票钱都没了。
犹豫再三,王蔚最终还是上了门。站在小餐馆门口,讨薪的王蔚狼狈地被老板娘拿着扫地的胡黍杆扎成的扫把赶出了门:
“谁知道是不是你小子在菜里下了毒!还要钱!老娘没把你一起送局子里就不错了!要什么钱,没钱!”
“老板娘,你不能这样啊!我等着这工资上学呢!没了这钱,你让我怎么办?”王蔚试图同老板娘据理力争。
“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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