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大结局（四）

　　吃饱喝足后，我问那老男人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要钱的住处。老男人看着我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异样的光。他迟疑着。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有一个儿子，但现在已搬到外面去住了，这个家就只有他一人。他的一妻一妾在多年前已经过世，他已孤单很多年了，若我不嫌他老，不嫌他穷，是否愿意与他在一起，当然，是作为他的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这，这……”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唐突，”他的脸红了，“但你可否考虑一下，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孤单一人，若我们作个伴，岂不是一件美事。”

　　我啼笑皆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他。

　　他又絮絮叨叨：“我知道我的年纪有些大了，我的儿子配你还差不多。但我的儿子已娶了三个妻子，且也不富裕，无力再娶第四个了。姑娘你现在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充裕的食物，何不考虑一下我呢？虽然我十分贫穷，但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决不会饿着你。”

　　我听后心里居然还有点感动。这个男人虽然年纪偏大，且又家徒四壁，但确实是诚意求婚。于是委婉地道：“我也很想答应你，可是我已经结婚，对方又财雄势大，如果我再跟你，估计会害了你。”

　　老男人不相信，他疑惑不解：“你的男人既然财雄势大，你怎么流浪在外？”

　　“我受不了虐待。”说完，我向他告辞，就要走出他家。他忽然在门口处喊我：“姑娘，如你再没吃的，可以再来为我医治一下旧疾。我这里虽没山珍海味，但果腹之食还是有的。”

　　我回过头，向他微微一笑，算作回报他的好意。我自认决非倾国倾城，可在我笑后，那男人居然顷刻呆住，眼中还有惊为天人的表情。

　　我疑惑地转过身，然后向另一条路走去。

　　傍晚时分，我走到了城内较偏僻的地方，远远的，看见有一座废旧的神庙。此时天快黑了，我走了进去。神庙内一片黑暗。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我在神庙内找到了打火石，显然这里以前也有人来过。用打火石燃起了一小堆干草和枯枝，我独坐在火堆旁。现在该怎么办，我问我自己。独自一人流浪在外，既无法靠找工作谋生，又无法出城来逃离这里，到底该怎么办？

　　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走了一天路，也有点累了，靠着土墙壁，我睡着了。夜里，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一个女人在对我说，我的儿子，天性倔强，但他也有他的好，他与他的父亲一样，全是嘴硬心软的人。

　　“他的父亲？”梦里一片漆黑，我问道，“你指的是莱斯雷族长吗？”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爱我的儿子，也对他的父亲有一种极特殊的感情。那种感情与爱情紧密相关，却又不属爱情。”

　　“可是他的父亲却深爱着你。”我已明白了与我说话的是谁，也轻轻地道。

　　“是的，他的父亲深爱着我。我数次要与他分开，他表面上答应，表面上绝情，表面上冷硬，可是内心仍然割舍不下。这一点，与我的这位儿子一模一样。”

　　“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对你说，如果你爱他，请不要辜负他。”

　　“可他对我一直粗暴虐待，我已忍耐许久，无法再与他生活在一起。”

　　她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哀伤：“可我儿子爱你，非常非常爱，如你离开他，他一定不会快乐。”

　　“那我呢，那我就一定要忍受他的种种不堪吗？”

　　“等吧，”她的声音幽幽的，“只要坚持，你可以等到你的幸福的，他与我的丈夫不一样，他是我的儿子。”

　　“可不可以不要再爱下去了，”我流着泪，“我已经很累了，身心俱疲，我想退出了，想不爱了，想离他离得远远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点倦意。还有一丝丝嘲弄的味道：“你以为，你还能退出吗？命运的轴轮一旦开始运转，就再也无法停下来。伊姆拉斯大陆也是一样，这片妖精的国度也将发生转变，风俗是自古流传而下，可也会随着流动着的时间不断向前，微妙地改变。”

　　“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再无回应。我在漆黑的梦里大声呼喊着，叫着她的名字：“原青依，青依，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说话了……”

　　回应我的是一片寂静，一片静谧。漆黑的梦里，我号啕大哭。

　　哭着哭着，我就醒了。此时天已大亮，从破旧窗子射进来的刺目阳光差点使我睁不开眼。我揉揉眼睛，从墙角处站了起来。火堆熄灭了，神庙里冷冷清清。我站立发了一会儿呆，猛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衣内的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那就是傲鹰之星的粉末。

　　当初，我撒了一把扔向大海，可还有一部分被我用布包了起来。离开城堡后，我把包着粉末的小袋放在了身上。难道就是这堆粉末起了作用。使我梦见了原青依？

　　头皮一阵发麻。听她的意思是，似乎是让我与奥斯纳在一起，可是，那又怎么可能？

　　我又去了市集，希望能找到什么谋生的机会。可晃荡了一上午，仍一无所获。倒是几个像无赖的小伙子缠上了我，调笑着问我一晚上陪睡的价格是多少，我没理他们，连忙快步往另一条交叉口走去。

　　偶尔回头之际，发现他们并未追来，倒也识相。

　　饿得实在受不了。蓦然想起那老男人说过的话，便快步向他家走去。为他按摩按摩，好歹是凭自己手艺赚钱。可快走到他住的小屋子时，我不由得呆住了。他家的那间小屋子一夜之间竟化为了灰烬，化为了乌有，袅袅青烟还从灰堆中升起，似是余火未尽。

　　我惊惧万分，飞快奔过去，吃惊地站在小屋废墟里，左右四顾，不知如何是好。

　　几个买菜的年龄较大的大婶路过，我焦急地过去询问：“请问，这间屋子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里面的那位大叔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他的什么人？”一个心直口快的大婶反问我。

　　“这个，我是……”情急之下，我编了个谎，“我昨日路过这间屋子时，十分口渴，里面的一位大叔为我端了一碗水，解了我的渴。所以我今天便特地过来感谢他。”

　　“哦，是这样啊。这间屋子昨晚突然发了火灾，火势很大，一下子就把屋子烧没了。但格尔大叔没事，他被人救出来了。”

　　“你放心，姑娘，格尔大叔的运气很好，”另一位大婶面带嫉妒地道，“他不知走了什么运，救出来以后，又被人塞了几块金子，让他去别处谋生去。”

　　“这下他可发达了，”又有大婶又嫉又恨地道，“他笑得乐开了花，说是要去投奔他儿子，再用这几块金子娶几个女人。”

　　几位大婶在妒火和絮叨中渐走渐远。我站在废墟上发了呆。隐隐间觉得这事似乎与我有关，感觉就是让我不与那老男人接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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