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的样子，去哪呢？”

　吾曦滑动椅子，长腿一伸，堵在门口。

　“真当自己是不死之身？给我回去躺着。”

　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姑奶奶，我今天真的没力气吵架，改天，不，明天行不行？”

　吾曦一愣，她鲜少见过这小子服软的样子，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脸的颓态。

　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纪柒，让吾曦恍惚，觉得看到了曾经的纪陆。

　“粉姐刚回我微信，多凉正在回来的路上，你不用来回跑。”江潍适时解释道。

　纪柒这才改了主意，又坐回了病床上。

　他盯着手表上跳动的红点，模糊的镜面照出他狼狈的样子。

　以前纪柒也不是没有受伤过，还搞砸过不少行动，可是从没有哪次比得上这次，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过。

　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多凉，结果呢，自己打一半就歇菜了，还是靠多凉救的他。

　真是可笑至极，又讽刺至极。

　如今更是连纪念也都折在里面了……

　想到“纪念”时，纪柒脑中闪现除了一些破碎的画面，梦里的残念挥之不去。

　雨夜之中，那只可怕的蜘蛛怪物，还有那纪陆滚烫的鲜血，是那么真实。

　让他分不清，这些到底是他潜意识编制的梦境，还是“纪念”“临终”托梦给他，想要告诉他什么。

　在别人眼中，“纪念”只是一把武器，可是这么多年的陪伴，在纪柒心中，“纪念”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断剑如同断臂。

　“纪念”是不是也觉得他不配当它的主人。

　“领导，老头当初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才不想让我继承他的衣钵的？”

　纪柒扭过头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其实纪柒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他。

　父母惨死，纪柒怎么会不想复仇，可是他到了“局里”越久，越是深入了解纪陆的工作，就越觉得自己的资质平平，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永远到不了他父亲的高度。

　“局里”很多人都说“纪念”在老陆手中，出神入化，大放异彩。沈曲开玩笑时也说过，“纪念”在纪柒手中，没有发挥它百分之一的能力，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纪柒表面笑呵呵，心里却愤愤不平了很久。

　他也努力过的，可是最后依旧如此。

　最后他就开始摆烂了，想着混吃等死算了。

　这么菜的他，拿什么复仇，又怎么能让人另眼相看。

　直到多凉的出现。

　被人期待，别人仰视的感觉太过于美好，他才又生出了那些膨胀的自信来。

　“不，老陆从没有这么想过，他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江潍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老陆说过，你以后的路要你自己选，只是他没有等到你选的那一天而已。这些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想即使老陆还在，他也会为你骄傲的。”

　纪柒垂下头，红了眼。

　“妈耶……有人感动到哭了，来来来，我给你拍照留念。”

　吾曦拿出手机徐晃一枪，被纪柒一把拍开。

　纪柒偷偷抹了一把眼泪，笑问道：“领导，你别想PUA我，真的觉得我做得好，你怎么三年都不给我长工资。”

　“行，这次可以涨，但是……”

　江潍指了指，他手上的定位手表，道：

　“这个从你涨的工资里扣。”

　“啊啊啊！领导，不是说送我的了吗？你堂堂大领导，怎么能出尔反尔，不是说好的无条件支持我的吗？”

　“领导，请再爱我一次！”

　熟悉的语调再次响起，江潍眼中难得带了些笑意，拉着吾曦走了。

　走廊上，迎面遇到了多凉。

　三人打了个照面后又分开了。

　多凉忍不住目送两人离开，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么看人也错。

　是人是妖，在凡人眼中并无不同，而且这么看，他们并肩而行的样子，十分般配。

　多凉走进门时，纪柒正对着手机整理完头发。

　纪柒刚刚才发现额头上的大包，他有些疑惑，他好像也没有脸着地过，什么时候撞的，还好没有破皮，不然他这张英俊的脸庞可就毁了。

　听到门口熟悉的脚步声，纪柒连忙躺好，闭上了眼睛。

　“纪柒，你醒了吗？”

　多凉走到病床前，轻轻问道。

　纪柒刚想假装自己刚醒，就觉得脸上一热。

　多凉好像在亲他。

　天！还有这样的好事，而且现在睁开眼睛，肯定会破坏气氛。

　纪柒不自觉地撅起了嘴巴，却感觉床垫一沉，一个小小地身躯隔着被子靠了过来。

　等了片刻后，纪柒才睁开了眼睛，低头看去，多凉躺在床沿边，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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