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导演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能参与这样一部高水准高量级的电影，并且担当女主角的重任；感谢我的经纪人，没有他的全方位后勤，我是没办法投入到工作中的；感谢剧组所有工作人员，虽然没有露面，但你们是剧组真正的英雄……”

　　在一连串的场面话之后，付左笙终于说到了重点：“由于某些原因，我无法出席这次发布会，甚至无法参与从杀青日起的所有线下宣传活动，事实上，从大家看到这盘录像的时候开始，我已经决定无限期息影，淡出娱乐圈了……”

　　付左笙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台下顿时一片嘈杂，无数人窃窃私语。

　　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有过几次不红的演出经历，有过中途退出的合作电视剧，偶然搭上了圈内大佬的大腿，并顺利接下了大佬旗下的重量级电影，一时间备受宠爱，风头无两。在大家都以为她要平步青云的时候，被甩下了大佬的床，又宣布退圈？还是在这么一个重要的发布会上？

　　老实说，被甩之后退圈倒没什么，但电影宣传还没铺开就撂担子，这算违约吧？可导演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帮她播放视频？付左笙被包养，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可这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讲——明面上以付左笙的人气，退圈根本激不起一点儿水花，可剧组还是大费周章地拎出来单独说，是因为付左笙特别重要吗？

　　有些人若有似无地瞥向万宜宁所在的方位，看见这位女强人坐姿优雅，笑容得体，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定正是她一手策划的。

　　可万宜宁的表情是僵在脸上的，只有白洛莉知道，付左笙——准确来说是付左笙的录像，说出那样一番话后，万宜宁已经听不下去接下来的任何发言了。

　　怎么能这样？退圈？谁给了她退圈的自由？哦她现在已经是独立艺人了，没有条约在身。

　　电影宣发不顾了？！重量级的综艺节目已经在杀青前录完了，除此之外的线下活动也没有什么值得出席的，况且站在纯商业角度来看，配角比付左笙要有名得多，与其把担子放在一个既没名气也没发展未来的“女一号”身上，不如花资源重推别的演员。

　　这些万宜宁都懂，可当她看着柳江源游刃有余地关掉视频，连付左笙的最后一帧微笑也被切掉的时候，万宜宁简直要抓狂：这案子谁他妈通过的？！

　　在发布会上公布这一消息，绝对不可能是演员或者导演拍板就能定下来的，宣传小组一定是知情的，并且打算拿这张牌打些什么。谁他妈定下这个别扭的宣传口的？！

　　万宜宁不能接受公司内部有人知道这事，她却不知道的情况，因此Nike可怜的下属就要遭殃了。

　　万宜宁呆坐在那里，后面流程到底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到，好在有白洛莉这样一个尽职尽责的助理，明天回整理一份摘要给她。

　　万宜宁打开手机，信息、微信、电话都试了一遍，付左笙还是毫无回应。她看着柳江源走向后台，忙对白洛莉吩咐道：“我离开一下，这儿你看着点。”

　　她快步跟上柳江源的步伐，没多会儿便追上了对方。

　　“柳导您好，麻烦借一步说话。”

　　柳江源不动如山，跟着万宜宁走。

　　“万总找我有什么事儿呢？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为了我家女主角？”柳江源说。

　　万宜宁说：“是的，想问问调整发言顺序这事儿。看样子蓄意如此，既然您知道这情况，为什么不提前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呢？您代为播放视频，说实话给我们的工作增加了难度。”

　　名单上列了付左笙要来的，实际情况却是缺席，仅仅由导演带来了一份录像，站在主办方的立场上，也算得上是放鸽子了。

　　柳江源露出了很不可思议的表情道：“这事儿是跟主办方沟通过的，是噱头啊。您作为现场统筹，竟然不知道这事儿？”

　　“……”万宜宁无话可说，心里想着：待会一定要去问问Nike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怕您不是为了工作而来，那我也就直说了。我的电影也不非得要她来造势，这种做法也是发行确定过的。我不知道付左笙在哪里，小姑娘不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了，那我不如做个慈善，早点放人家走，拿个拍摄合同拖着人家干嘛呢，你说是吧万总。”柳江源说，语气平静，像是在借着这番话说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万宜宁无言以对，她来并不是想要向付左笙追责的，她只是想来问问付左笙的行踪。但她总觉得柳江源话里有话，就好像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小姑娘不想在娱乐圈混下去了……

　　不如早点放人家走……

　　拿个合同拖着人家干嘛呢……

　　万宜宁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我没拿合同要挟她，我只是想打听她在哪里”，可柳江源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一样，立即补充道：“我是真不知道付左笙哪里去了，万总你莫要为难老头子。”

　　万宜宁顿了顿，也觉得无话可说，只好放柳江源走了。

　　可，付左笙到底在哪里呢？

　　.

　　付左笙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困扰着万宜宁，让她寝食难安。

　　她每天不懈地给付左笙发邮件、发微信、发短信，但是无一例外，从无回复。她把钱转到付左笙从前的□□账户，不多日得知该账户已销户，钱款自动退回。

　　她关注了付左笙的微博，这个认证过的微博只发工作上的事情，偶尔夹杂着几张自拍。

　　付左笙粉丝也是少得可怜，自拍下边都没几个评论的。万宜宁设置了特别关注，可是几乎从来没有响起过提示。

　　“万总，你为什么……不查一查付小姐现在在哪里呢？”白洛莉提议道。

　　万宜宁手里握着业内成绩斐然的私家侦探，却迟迟不动手，反而是用最笨拙的方式找人。

　　万宜宁摇了摇头，说:“找到之后呢？人又跑了，她有手有脚，难不成还把她关起来？”

　　一方面心痛得要死，另一方面万宜宁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觉得既然付左笙提了解约，那就是再也不想见到自己了。那自己为什么还要特意出现在对方面前，惹得人不高兴呢？

　　连柳江源都建议自己放手。

　　真正意义上的感情经历太少，万宜宁根本不懂得有时候的确需要死缠烂打。她沉默地朝一个又一个疑似注销或者弃用的账号里发消息，像是溺毙的人在海底张嘴呼吸。

　　万宜宁不在乎付左笙收不到，却又希望付左笙能收到。

　　直到有一天，她的手机罕见地响起了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那时候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她手机通知多，但每一种通知音她都很熟悉。

　　刷新出付左笙微博的时候，她的手指都在颤动，凝神了好久才看清楚内容是什么。

　　一张图，一张游戏截图，大概意思是炫耀自己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装备。。

　　画面上没有显示区服，也没有显示ID，只有一条不小心被截进来的系统公告：【恭喜玩家某某某将装备某某刀强化至八级】。

　　那条微博很快就被删了，也许是付左笙分享炫耀的时候不小心选错了账号。

　　拿着这张图，万宜宁并不能找到付左笙，可是她还是下载了游戏，一个区一个区地试过去，添加好友【某某某】，失败，换区，添加好友【某某某】，失败，换区……

　　这游戏开了很久，总共五十来个区，一共有六个【某某某】。万宜宁第一次添加到的时候，还不熟悉游戏规则，以为那条公告是因为付左笙本人的ID，冲上去就私聊人家：“笙笙？”

　　那个账号没理她，她孜孜不倦地发消息，就好像给微信和邮箱发消息一样。之后没多久她就被拉黑了。

　　在那之后她才彻底摸清楚了游戏的规则，知道找到【某某某】顶多只能找到付左笙的区服而已。

　　没想到到现在，跟笙笙的联系变得这样脆弱：我们玩着同一个游戏，我却不知道你ID，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玩。

　　万宜宁在手游里呆了下来，六个区服不停切换。手底下有人问她，是不是要改编端游了，需要现在去谈收购IP的事情吗？万宜宁摇了摇头，说：“我就是放松一下。”

　　事到如今，寻找你的存在已经成了放松的方式。

　　后来某一次，她打完副本之后手边突然有事，于是没有退出，就在副本里挂机。

　　一个多小时后回来看，发现本应该空空落落的副本里，除了自己之外还剩下一个角色。

　　那角色名字普通得很，但有一点眼熟。万宜宁把鼠标移到对方身上，发现对方也正凝视着自己。

　　密聊栏里空无一语，这人就在这里看了自己一个小时吗？万宜宁正打算退出副本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名字哪里眼熟了。

　　这不就是《春》的女主名字吗？

　　万宜宁顿时心如鼓擂，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但她不敢去验证。她添加对方为好友，对方立刻通过了，她却不敢打字，不敢密聊。

　　还是对方先密聊过来的，紫色的字体只有三个字：【是你吗？】

　　万宜宁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她这才发现，从加好友到现在，她一直是凝住呼吸的。

　　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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