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荀墨其实当时被亲得有点儿晕乎乎的。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事后回想了很久, 只记得大脑并非一片空白, 而是挤满了很多很多碎片化的东西。

    那些碎片似乎都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像是春天抽了新芽的柳枝, 桥下汩汩流淌的一汪清水, 语文书上的某课课文，黑板上左下角的值日生安排表。

    她觉得自己脑子大概真是出了一点问题, 怎么会在这么要命的告白场合想起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然后翻到记忆的深处, 依旧是高二开学的那一个晚上。

    她甚至不记得当晚月色如何, 天气如何, 只记得自己努力踮脚想要翻过墙的那副蠢得要命的样子。

    然后有人对着她叫了一声。

    小同学, 干嘛呢。

    那是一切的开始。

    但凡那天有那么一点儿的偏差，他们两个都不会在那么巧合的场景遇上。

    也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安排的。

    他们天生一对。

    天生绝配。

    命中注定得在一起的。

    荀墨吸了吸鼻子。

    她望着程图南温柔笑着的眼睛，一字一顿, 非常坚定地说了一句：“我敢。”

    然后被他牢牢地圈入怀里。

    从此再不分开。

    **

    “那么问题来了, 地下恋要怎么谈？”

    荀墨含着程图南给她的橙子味棒棒糖，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他们现在正在一起回家的路上。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从原先的校门口见已经发展到出了学校拐两个弯, 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再会合，走小路回荀墨家的地步。

    这哪儿是谈恋爱。

    这简直就是地下间谍接头。

    事实上，出学校能说上话这还算好的，在学校里这两人更是全程零交流零接触。

    嫌避到什么地步呢, 就是连荀墨发个作业本要是看到程图南的都得找人转交给他的程度。

    荀墨郁闷地往上提了提书包，刻意放慢了回家的脚步。

    一天也就这五分钟的约会时间。

    还不得好好珍惜一下。

    程图南思考了一下她那个问题：“嗯……大概就是维持现在这种状态吧。”

    他见四下无人，伸手揉了揉荀墨的小脑袋又很快缩回手, “再熬个大半年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还有好久好久好久呢。”

    荀墨小声嘀咕了一句：“现在这种状态还不如以前呢。”

    她停住了脚步，轻轻地叹了口气，“你看，我又到家了。”

    荀墨的脚尖蹭了蹭地，抬眼，有点犹豫地看向程图南：“那我走了？”

    程图南带着笑意点头：“嗯。”

    荀墨自从确立恋爱关系以来就变得格外喜欢撒娇。

    她扁了扁嘴，小声道：“那你都不挽留挽留我的吗？”

    程图南垂着眼看她，笑了一笑。

    但他也只是捏捏她的耳朵劝道：“天黑了，你还是快回家吧。”

    这什么垃圾直男脑。

    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吗。

    荀墨在心里唾弃了他一百八十遍，随即鼓了鼓脸，像是赌气般道：“行吧。那就明天见。”

    程图南略略低头。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偏偏表情又像是非常陈恳地说：“明天见。”

    荀墨回到家，谢绝了母亲邀请自己吃夜宵的好意，回了自己的房间。

    晚自修的时候作业已经基本完成了，荀墨摊开准备复习的教科书，发现自己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意难平。

    荀墨托着自己的下巴，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谈恋爱原来是这么卑微的一件事啊。

    不仅要藏着掖着躲着

    尤其是在你的男朋友还是个钢铁直男脑的情况下。

    她叹了口气后就开始碎碎念起来：“笨蛋程图南，垃圾程图南，谈恋爱了还一句好话都不会说……我当时真是眼瞎怎么看上的你啊。”

    荀墨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脸，啪嗒一声按亮台灯，准备开始复习。

    突然有叩窗声传来。

    “叩叩叩。”

    不轻不重，间断很短。

    荀墨愣了愣，随即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三声短敲。

    那是程图南和她约定过的暗号。

    荀墨忙从自己位置上跳起来，打开窗的锁扣，拉开窗。

    果然是程图南在外面。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直跳得厉害，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怎么了吗？”

    程图南把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

    他凑近一点，懒懒地倚在窗台上，抬眼看着自家表情有点激动的小可爱，不由得笑出声来：“想和男朋友一起出去玩儿吗？”

    荀墨愣了愣：“大半夜？”

    程图南点头肯定地重复了一遍：“大半夜。”

    “怎么，害怕了？”

    大半夜的。

    孤男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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