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天快亮的时候一切重新归于沉寂，林锦一夜未睡，眼底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透着深深的疲倦。

　　她醒来的时候红袂正在院子里扫地，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林锦趁着别人都还没醒，凑过去问：“红袂姐，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吗？”

　　红袂有些为难，只要林锦还要呆在这个村子，那些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只是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个人煞费苦心想让林锦安安心心地生活在这里，结果就被自己几句话毁了，恐怕饶不了自己。但是现在不告诉林锦的话，自己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万一自己出了事，林锦一个人懵懵懂懂不知道要被害死多少次。

　　林锦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红袂有点儿不耐烦地说：“没什么事，让你别出来你就别出来不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林锦也料到她不会说，也没有在意。

　　冬天很快就要过去，林锦记得每年初春都有外面的人来这里取竹制品和新鲜竹子，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趁机逃出去。

　　林锦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找漳夕，再问问她要不要一起走，如果她愿意现在走的话她们就一起离开，如果不行，自己就再在溪村待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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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氏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总是不见好。孟家人不敢对外声张，毕竟如果孟氏倒了，孟家恐怕就要受人欺负了。这段时间一直是红袂和林锦一起照顾孟氏，孟氏把原来在身边照顾她的几个丫鬟都赶走了，人一病了就会感觉缺乏安全感，特别是孟氏这样待人三分防备，手里也算有些权力的，疑心病就更重，看谁都像是来害自己的。

　　林锦因为留下来照顾她，所以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找漳夕还有小邱。

　　每天早上的梅花糕还是会出现，但林锦实在不敢再吃了，谁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佐料。不过说也奇怪，虽然她不吃，但是每天也会把它拿回去然后再偷偷扔掉，应该是没有人知道的，可后来那人好像知道她没有吃，每天都换着花样给她，这种一举一动好像都在某人的监视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的感觉让林锦觉得非常不安。

　　她原本以为那个人是小邱，但是好像又不只是小邱，至少她之前吃的那些糕点都没有小邱给她的那块那样的血腥味。

　　林锦甚至有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漳夕现在可能对她有些同情，可这一点点的同情不至于让她做出每天给自己送糕点，还要那么为难的卡着自己起床的时间来送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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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后林锦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因为竹林里也出现了那样的符，而且每一株竹子上都有，贴的密密麻麻，规模之大几乎占据了整片竹林。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符似乎只是来扰乱人心的，因为它并没有给竹子本身造成什么伤害。

　　村里人心惶惶，每天都有人来孟宅想让孟氏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否则他们会寝食难安。

　　孟氏已经病重到坐都坐不起来了，每天吃饭都需要有人在后面撑着。但是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服软，不愿意失了气势。

　　她在脸上涂了厚厚的妆遮掩了疲色，林锦简直要怀疑她会不会被那么厚的妆堵住了呼吸。

　　孟氏坐在她的软塌上，背后靠着垫子，神色肃穆，看人的眼神无端多了些通透和淡漠，那些一生没有走出过这个小村的村民们被她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心甘情愿地听她的话，没有再聚众滋事，回去继续做他们的农活了。

　　只有每天在孟氏身边的林锦和红袂知道她为了这件事有多发愁，几乎把前半辈子没操过的心的用上了。她派了孟家的几个她信得过的人在晚上的时候去竹林里看看，这样的事大抵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如果能把人抓住最好，抓不住就再另想办法。按之前的情况看，这些符出现的时间至少都是黄昏日落之后，其实最有可能的就是深夜。空无一人的竹林，那人想干什么都有充足的时间。

　　林锦跟着红袂、还有几个孟家的家丁去了竹林，因为被贴了符纸的竹子实在太多，所以即使发动了全村的人也并没有清理完，还有很多残留在上面。林锦不懂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但是一进竹林还是感觉到了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压着，格外难受，但是只要踏出竹林一步，这种感觉就立刻消失了。

　　很明显，红袂也发现了这一点。此时天色渐晚，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只剩下他们几个人在竹林里，环境太过阴森，容易让人去想些有的没的。

　　这时，之前两个进竹林深处探路的人忽然屁滚尿流地从里面跑出来了，面色惊恐，口齿含糊，已经说不清话了。

　　红袂扯住其中一个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颤颤巍巍地伸着一根手指指着里面，依然是说不出话来，红袂气结，打算自己进去看看。林锦不放心，赶紧跟了上去。

　　剩下的几个人感觉势头不好，等她们进了竹林之后就偷偷地溜回村里了，最后只剩了林锦和红袂两个人在竹林，她俩却浑然不知。

　　越往前走，林锦越有种不好的感觉，直到她闻到了空气中那种似曾相识的腥臭味之后，她终于明白了那两个人为何如此惊慌，但是现在已经晚了，先她一步的红袂在林中发出了一声惊叫，林锦只能硬着头皮赶紧跟过去。

　　竹林深处有几株老柳树一样粗的竹子，但在朦胧的月光下细看时，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竹子而是几个死人被勒在了竹皮里，隔着竹皮能看到模糊滴血的五官。他们手臂和手指被拉扯地很长，连成了竹子的分支和竹叶。

　　这奇异而凄惨的死状落在她们眼里，她们互相都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了恐惧和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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