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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64

墨然回首 2022-12-06

  不过是一方窄小的屋子,却似生生劈开了一道天堑。我抬袖擦了擦眼角,开口的时候嗓子咸得发涩,我郑重其事对他道:“既然是你说永不回来,那么落九郎你且记住你今日今时所说的话。你若违了这誓言,不论老天罚不罚你,我必亲手取了你性命。”

  我倔强地挺直腰,看着他,良久,他的唇角泛起抹笑意,轻轻巧巧道:“好。”

  我终是走上了所有被负女子必走的因爱生恨的路线。

  以前我觉得那些被男子抛弃了的女子,若干年后,怂恿自己的儿子去报复自己亲生父亲,让他为过去的混蛋事痛苦悔恨这种戏码很俗。

  被抛弃了说不定还是种解脱,先别说女子离了男人依旧能活的好好的,就说这男人跟着也忒没前途了一点。

  可是轮到我,我才发现,放弃并非只这简单二字。自己的心意,纵然再短再小,也是灌注了自己真情实意在里面。我不求你能视若珍宝,也且将它放在心间一角。我这人一贯护短,更别提是护自己的短了。

  你将它视若敝履,又可知我心伤几分?

  我当真还是少年时期,依旧盲目地信奉着因果得报这样荒谬的宗教观。他既然对不起我,必然是要受到恶报的。我狠狠地诅咒他,心底却还可悲地想你还是别回来吧。

  那夜风雪很大,一层层的雪绒铺天盖地奔向大地。我随阿寞一步一步走向门口的马车,在出门那瞬,忍不住回头,风夹着雪斜扑在我面上,冰冷的雪花融在眼角,我似能看见那一袭青衫立在廊下。扶着阿寞的手一抖,还未等我松开,阿寞已经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脸色很难看:“殿下,国君病重,您身为东君,于理于德都应亲侍左右。难道您就不担心有居心叵测之人趁虚而入,乱我荆国社稷吗?”

  我低着头,终于踏入马车,帘垂刹那,我觉得有什么自我的指间断落了。情断一瞬,心生一节,一年之冬,恍若一梦。

  落九郎,我决定忘记你……

  现实未给我多少寻死觅活悲伤哭泣的时间,伴着马蹄的哒哒声,阿寞道,父王突发重疾,已卧床不起。我怀中的紫金小炉猛地一斜,洒处些许炭灰在手背上,立马红了一片。阿寞拧紧了眉,拉过我的手,随手撩开小帘,攥了一团雪敷在我手背上,细细摩挲。他冷峭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少年独特的略有喑哑的声音响在车厢中:“殿下,这次您不留一言离宫而去,可知掀起多大风波?您作为储君,关乎国之根本,您的任性枉顾的并不仅是您一人的性命,更是荆国社稷黎民之生。”

  细碎的雪淡去了灼烧的痛,我的眼泪却一滴一滴打落了下来,在他的袖边晕开了一滩深色的水圈。他沉默地任由我紧紧拽着他袖子泪流满面,我哭得有些气喘,哽咽着:“阿寞别骂我了,我就哭这一次好不好。”我定是有先天先觉这样的天赋,因着我似已能料到自此开始我原本为非作歹的储君生活即将宣告完结。马蹄声响在空荡的街道上,一声一声击打着荆国王都的安谧夜空。

  天雪深重,明朝何处?

  回到潜龙邸中,姝色一边替我整理衣装,一边眼角红红如连珠般数落着我。我垂头丧气被她们左右摆弄,直到围上玉腰,我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姝姝,即便我这次真是错到头了,你也莫急着勒死我。若我这次去父王那里还能留着命回来,你再慢慢掐好不好?”

  结果迎来我女官们齐齐的一个白眼,我哀叹治下不严,然后顺溜地滚去了父王那里。

  踏进蔷薇殿中,满室冷香缭绕,是荆国独有的雪蔷薇的味道。脚下粘湿,低头看去,一道肆意蜿蜒的褐色药汁浸在了靴底。我心下一沉,快几步进前,母后正坐在塌边垂首拭着泪,脚下是一地碎瓷。

  她抬头看见了愣住的我,凄声唤道:“阿疏……”父王寻着她的声音抬头看向我,原本精光熠熠,洞彻人心的眼睛此时如蒙上了漫无边际的大雾,乌黑的鬓角竟染上了白霜。我的身子颤了颤,跪在他榻下:“不孝子,步疏见过父王。”

  “你还知道你是不孝子?”父王冷笑一声,我哆嗦了一下,眼眶又湿了。虽然老爷子对我总是实施铁血镇压政策,而我也一直坚持非暴力不合作的反抗精神。可当有一天,这样一位顶天立地般的国君衰弱成如斯模样在我面前,那已经不是辛酸所能形容的。

  一国之君,撑起的不仅是一国之政,更是荆国上下臣民们的信仰。

  “你给我好好跪着。”我乖乖依着他的话端正跪好,手指捏着袖子扣在掌心里,压住眼底的水汽。

  “你一贯任性散漫,若不是你为长女,我是怎么也不会立你为储君。”他声音虽然已十分虚弱,但言辞却还连贯。若是在平时,我定会大呼父王英明,伏地一拜。因为我也觉得我着实不是个做储君的料,不论是从我好吃懒做的人生理想,还是舞文弄墨的兴趣爱好来说。以史为鉴,从某位和我极端相似的皇帝的悲惨命运来看,我不想荆国真就那么葬送在了我的手里。遗臭万年这种事情,是需要一定的精神承受力,和脸皮厚度做支撑的。

  “既然你已为储君,就应该明白不得与不能二字。身在国君之位,看似执掌苍生,权握天下,其实却是世间所得最少之人。阿疏,你并非愚顽,只是贪心过重。你的母后和妹妹将来只能依靠于你,现在这样的你如何让我放得下心来?”父王言至此,身边的母后已泣不成声,她紧紧握住父王青白枯老的手,摇着头道:“此生只依君,如何长相别?”言下已有决绝之意。

  母后出生于帝国古老的书香世家,自温墨青简中踏出闺阁嫁于父王,数十年来,二人相处一如新婚时,他们是这乱世中为数不多而又少见的爱情典范,我羡慕过,憧憬过,曾经还实践过。可惜真情这种东西是看对象的,母亲和父王是命中注定的因缘,而我和某人却是命中注定的孽缘。一字之差,却直接导致了,一个生死不离,一个只能你死我活。

  我从未经历过这般生离死别,因而脑中十分空荡,若有人此时拿锤子敲敲,必然能听见回音。是惶然还是忧愁,是悲痛还是茫然,我皆分辨不清。这其中一部分是来源于我素日的缺心眼,更多则是因着所有的事情太多突然。就像明明日头晴好,百花绽放的光鲜盛景,突然妖风大作,万物枯凋,黑云压天。当时我被接二连三的离别砸昏了头,未有多心思去细细考虑那股遮天蔽日的妖风究竟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鼓吹而成?事实证明,我的警觉性终究还是差得令人发指。

  父王身力不济,训斥了几句,便阖目挥手让我下去。我拜了一拜,慢慢退了出去。其实我很想再多留片刻,多亲近亲近他。可是在父王和母后面前,我从各种角度看都觉得我是个多余的存在。

  在外殿询问了太医们父王的病情,皆言病因古怪,发病突急,尚寻不得医治之法。我看着他们惴惴不安的脸色,心想到底要不要用上惯常的你们医不好就提头来见这样的恐吓。先别说这样的效果明不明显,便如果是他人这般威胁我的安危,依着我的性子也许就选择了玉石俱焚之条路。于是,我捏着慢而缓的调子,甚为贴心道:“诸位臣工近日也是十分辛苦,长留宫中,想来家中妻儿也挂念得紧。不如这般,本殿将其接入宫中,与尔等一聚,也便尔等安心替父王寻良方而医。”说罢,太医们噗通噗通接连跪了下来,齐齐表中心,皆言会不惜性命力救父王。

  本殿惆怅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然后步出殿外。

  宫墙覆雪,远殿高宇层层相叠,飞檐翘角直指向天,古荫之下蔷薇丛中,阿寞拢袖不知站了多久,覆了一肩的雪。他蹙着眉走向我,台阶之下映着煌煌宫灯,他微仰头看着我。我挤出丝笑:“阿寞……”

  他素来清冷无波的眸子此刻缠了缕淡淡的忧愁:“殿下不必过虑,臣已派人去寻神医沈靖和,君上定无大碍。”

  我一步一步踏下来伸手拂去他衣上的雪:“阿寞,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唤我殿下了?也是从什么时候起,当我唤你小竹马时你不再理睬我了?”

  雪光刺入我的眼角,冷冷蔷薇香萦绕在我们之间,我眯起眼道:“阿寞,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骗我了?”

  触手可及的自由,自以为是的幸福,青梅竹马的伙伴,孤家寡人当真必是要应着这个孤和寡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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