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85
“阿九，这世间总有人要去承担苦痛, 如果只牺牲我一人, 可守护天下太平, 那我宁愿永生永世呆在这里，给你永生安稳。你母亲亦是如此, 她有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却从未使用过，因开启地狱之门的代价，无人可偿还……”
男人声音中尽显沧桑, 为了自己的妻女，甘愿永远守护在这里。
因为斯洛明淼几百年前修炼之时不小心打破了守护地狱之门的石像结界, 彼时从地狱中逃窜出很多恶鬼。
而水玄泰断然离开挚爱的斯洛明淼，以一己之力看守地狱之门。
彼时水玄泰的法力已突破水元素十二级，也有能力看守地狱之门。斯洛明淼为自己犯下的错误后悔终生, 从未提起过水玄泰的名字，到死……也没有告诉诺澜她的父亲到底谁, 去了哪里。
英雄相见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时间太少。
无头骑士, 便是从地狱之中放出的一个魔鬼, 没有人类的特征，但是却可以炼化后被人类所驱使。无头骑士便是被诺澜的母亲斯洛明淼留下, 唯一没有杀灭的魔鬼。
世人皆知北城蓝山有一个无头骑士，却从来不知道无头骑士来自何方？是人是鬼。
诺澜听了男人的话早已泪流满面，她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恨过, 也曾经将这个男人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生命中抹去，再见面之时却未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手腕上缠绕着的守护神发带一直飘荡着，就像是一颗金色的水草在水中招摇。它好像也能感受到，面前的人是谁。
母亲生前将大半的法力都留在了守护神中，知晓自身已难保，希望至少能留下诺澜，他日为家族复仇。却未告诉过她，他日去找到亲生父亲。
找到又有什么用呢？只会徒增诺澜的痛苦。
男人伸手轻轻地抚摸那根金色的发带，就像是在隔着发带在抚摸另一个人的发丝。
诺澜见状，马上将守护神解开，递到了父亲的手中，“我想母亲最想做的就是能陪伴在你的身边吧……我现在法力已经很强了，不需要保护了。”
男人用轻轻摩挲着那发带，想起了那人穿着巫师袍时候英姿飒爽的模样，可是如今，用这柔软度一条发带，就代表了斯洛明淼的一生。
“阿九，你体内的封印是谁给你解开的？”男人突然问道。
“那封印是您给我下的？”
他居然知道她体内有封印，还知道那封印被解开了。
“为什么你要给我下那封印？”
男人叹了口气，“阿九，大概，只是不想让人认出你的身份，让人知道你的父亲吧……而且在下封印之前，我和明淼都希望你以后留在斯洛家族做家主，彼时我也早已离开水派一百多年，不想和水派有任何瓜葛……”
“谁都不知道斯洛明淼的夫君是谁，因为我是被水派逐出门派，所以……”
“为什么您会被逐出水派？”
男人有些无奈，“四大门派之间有约定，相互之间联姻，而且当时不允许和小家族联姻……而那些家族之间又是互相联姻。生于这些门派、家族中，永远没有机会和掌控自己的幸福……”
男人停顿了一下，语气一转，“阿九，不要爱上门派的少主或是弟子，很难有结果。”
男人突如其来的话让诺澜想起了火熠和赖默科家族的婚姻、水溟渊和地晚城学姐间的婚姻。
看似她永远是一个局外人……就算是喜欢火熠，那也不会有结果的。
火熠不娶赖默科子音，终有一日也会娶别的女子。
“给你解开封印的人是谁？”男人继续追问。
诺澜一身冷汗，“怎么了……”干什么啊……解开都解开了，现在斯洛家族已经覆灭了，应该不会有人好奇她的父亲吧？
“他法力很强，已达到十二级，四大元素似乎都精通。若是朋友，那便还好。若是敌人，你把他引到我这里来，我杀了他。”男人严肃道。
等等等等、什么？不要杀火熠啊！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诺澜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男人看诺澜一瞬间眼神虚了一下。
火熠在通过【虚妄幻境】联系诺澜。
“呃，父亲大人，我朋友找我有事。”
见男人点点头，诺澜才松了一口气，进入到虚妄幻境中。
这一次，火熠依旧是那个白色光包围着的幻影，他看见诺澜过来了，伸手就要去拉诺澜。
“怎么了火熠？”
那身影指了指虚妄幻境很遥远的那一边，他没法传达自己的声音，手舞足蹈表现出很焦急的样子。诺澜以为他在杂耍，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只见那白色身影抬手，挥出了一道白色的图景，上面是皇尔赫城外的僵尸堆的样子，同时也可以看见天空中不断有黑色的亡灵在游荡，图景上昏昏暗暗的颜色，像是已经末世来临。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她离开不过几日。
那图景上面浮现了几个字，是火熠要对她说的——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诺澜咽了咽口水，“不用了。”我怕父亲大人不小心杀了你。
上面又出现几个字——现在外面很危险，我去接你。
“等下，我也不知道，我问问。”
“黑暗渊滩。”【虚妄幻境】外，男人淡淡地说。
诺澜汗，难道自己和火熠的对话都被父亲听到了？
————
诺澜跟着火熠来到皇尔赫城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僵尸在地面围城，而即使在天空飞行，也有无数的亡灵会从空中扑上来。
她试过使用亡灵召唤术了，没有用。这些亡灵不听从她的命令，因为它们吸收了玄铁剑的力量之后，听从于赐予它们力量之人，而不是她。
“这些亡灵被艾斯克洛斯召唤了出来，凯撒魔法学校已经被围住了。”火熠解释道。
“凯撒魔法学校……？”诺澜十分紧张，“里面可有什么师生？”假期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在，可是既然没有人，为什么亡灵还要飞向那个地方？
“目前情况尚不明确，白巫师协会正在分派白巫师到各个地区去镇压僵尸和亡灵，但是效果不是很显著，最关键的是这些僵尸……”
诺澜的心上像是被放了一块大石头。
最重要的是这些僵尸。
她作为高级魔药师，理应能制作出解开这种毒的魔药，但是时间太紧了。
所有人都在忙，效果却并不明显。
“火熠学长，请你回去看看凯撒魔法学校，我会尽快研究解药的。”
片刻后，她下定决心道。
火熠看着诺澜，在天昏地暗的这种时刻，他不敢离开她半步，仿佛一个瞬间的分别，就会造成永生的遗憾。
“诺澜，我必须保护你的安全。”他认真了起来，脸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这句话，像是承诺。像一块大石头一下砸在了她的心头上。诺澜闻言，眼眶一酸。
如果当年家族被灭门时她在场，看到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天昏地暗、黑气冲天，世间大乱，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当年母亲一个人要承担的重量现在移到了她的身上。
她多希望此前再少睡一会儿，多节约一些时间去修炼，此刻是不是一切都游刃有余了？
虽然火熠没有明说，但她知道破局的关键落在她的身上。
“学长，请给我时间让我一个人独处，”她抬眸，看向他的眼中，闪烁的眸光中带着请求，“我一定可以做到的……不要担心我。”
她看着他，好像这一瞬就要将他的面容永远录在自己的脑海中一样。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火熠，那个带着她夜逛燚火城的火熠，那个总是被万人簇拥着的火熠。
火熠也紧紧地盯着她。
她怎会知道，他在知道她和水溟渊同时失踪的时候有多着急，又在看到她平安无事的活着的时候心中有多庆幸？
没有了她，好像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光明。
面前的这个人，身份到底是什么，他都一无所知。即便如此，他也愿意去帮她。
而现在，她在乞求他，给她自由。
火熠高大的身形凑近了，他身上那种温暖的木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就像是阳光下的木棉花，干燥却温暖，一瞬间将人都包在了其中，溺死在温柔里。
“诺澜，”他忽地伸手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用力地抱紧她，声音中似乎带着点沙哑，他忍住冲动，告诉自己要放手，忧虑太多反而给她造成压力，“我信你。”
诺澜全身都被他紧紧地抱着，骨骼好像都要被揉碎了一样，可是她不觉得疼，因为心上更疼。
往昔的记忆就像是洪水一样涌过来，诺澜心脏好像都被淹没了一样，在其中无法呼吸。
幽冥山那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好像什么爆开了一样，地动山摇的声音震得所有人心脏都疼痛。不知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拖一分钟也许意味着成百上千的人又变成了僵尸，也许意味着凯撒魔法学校就要被夷为平地。
“火熠，我要走了。”
诺澜刚开口，他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他轻轻吻了一下，又意犹未尽地停留了许久，“诺澜，你答应我的，不会让我担心。”
他的声音沙哑，似乎被一种叫相思的毒药浸泡过了一样。他在向她讨要承诺。
“是。”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
海因里希正在赖默科家族的府城外看着曾经家中的那些弟子们纷纷变成了僵尸，为家族效力，面无表情，心中却有着满意。
这才是真正的为家族效力。
子音站在海因里希的身后，冷冷地看着海因里希，面上有着不悦。
“有什么话赶快说吧，不然一会儿没有机会了。”海因里希头也不回，声音中带着一丝丝的愉悦。
赖默科子音此时也早已换上了赖默科家族的袍子，整个人都进入了战斗状态一样，尤其脸上那不屑的神情，好像一会儿心情不好就能大战一场。
“你为什么要造出这么恶心的毒药？”子音双手环胸，语气中充满了鄙夷。
海因里希冷哼一声，好心情都没了，“女孩子果然就是女孩子，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赖默科子音，听清了，你是赖默科——子音。赖默科在前，子音在后。家族中的其他弟子早已上了战场为家族服务，你却在这里问我为什么？”
子音嘲讽道，“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说，若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也早就变成僵尸了？”
海因里希听到她的话，沉默了片刻，“你以为？”
“哥，解药在哪儿。我不打扰你们，但你用该给我个解药吧，万一我一会儿不小心变成了僵尸，疯起来连你这个亲哥都不认呢？”子音上前两步，讽刺道。
“没有解药，你不用想那么多了。你离僵尸远点就不会染上那种毒。”
“没有解药？怎么可能？那家族中的那些人岂不都要死？”
海因里希终于被子音的灵魂拷问地有些不耐烦了，“这是父亲大人的命令。只要我们胜利了，其他的都可以再考虑。”
“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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