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震懵了片时，笑道：“你在考我脑筋急转弯吗？我最不擅长这个。你知道的，写诗是靠形象思维，而脑筋急转弯靠的是逻辑思维……我就依着我想的说吧：桃子才吃一口，当然更有价值一些，因为还剩那么多嘛；吃了三口的桃子，可能更有味道吧，要不人家吃一口就不吃了。”

　马晓琼听到龙震观点的上半句，心陡然一沉，像大鱼吃了钩；待听完下半句，心花又灿然一放，仿佛鱼漂子重新浮上来。悲喜各占一半，也只能点到为止了。她笑着敷衍了龙震几句，把话题岔走了。

　到了午饭时间，他俩从公园出来，选了个餐馆吃饭，边吃边聊。两个多小时的零距离接触，胜过在手机上你来我往一个月。该说的，说的差不多了；该问的，也都问了，或直或曲。

　饭桌上的话题，直接就是谈婚论嫁。

　他俩都是从半路上杀过来的，惶惶然跑丢了一只鞋，亟需另一只鞋的抚慰。而此刻，他俩各自拿着对方跑丢的鞋，那还有什么好说？最好的结局当然是弄个共同的鞋柜。

　吃完饭，需要消遣。龙震问马晓琼，要不要看电影？马晓琼说，我一向不爱看电影的，电影就是商业游戏。几年前被人拉着看了场电影，吵死了，现在的电影院不像以前了，四周全是音响，太吵了。

　龙震说，存在即合理。这两天电影院在放《山河故人》，贾樟柯的文艺片，不吵的，去看看吧。

　结果，电影刚开始马晓琼就被吸引了。当叶倩文的歌曲《珍重》唱响时，她落了泪。她只觉得像有根刺扎进了自己的某根神经。

　电影放完后，马晓琼坐在座位上久久没动。电影要表达的主旨很明了：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迟早是要分开的。

　亲人、同学、朋友、同事……在生命的某段时间里交集了，但最终会天各一方，各奔前程。父母会老，孩子会最终独立，漫漫的一生中，陪伴自己最长的，只能是伴侣。

　龙震挽着马晓琼的手拉她起来，说：“你看你，都看哭了，还说不爱看电影呢！文艺片其实是适合咱们看的，贾樟柯的电影不错的。”

　马晓琼似乎没从电影里走出来，她转头问龙震：“龙震，你能陪我走多久？”

　龙震愣了一刹，笑了：“你该问你，愿不愿意陪我走。”

　马晓琼靠紧了龙震，柔声道：“我愿意，但咱俩还需要了解。咱俩都受过伤，彼此都要谨慎。”

　出了电影院，太阳白花花地照着，人流散向四面八方。马晓琼抬头，让太阳光刺了刺眼，恍觉刚才的眼泪流得荒唐，弹琵琶掉眼泪，替古人担什么忧？但心还没静下来，不得不承认是深受感染的了。

　电影带来的感伤使马晓琼悲观。龙震如果提前知道这片讲的啥，可能不会带她看，真不应景。她忽然觉出自己怎么如此多愁善感，似乎以前不是这样的，她以前是能喝八两白酒，说离婚就离婚的人，是带刺的蔷薇，而今怎么变成曼陀罗了？

　站在电影院门口，望着车来车往，马晓琼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龙震有了肌肤之亲，感情升温到一定的高度，这已经够了。她得控制着和龙震的交往速度，力争在桃子全部售出后再和龙震有进一步的发展。如果龙震很快厌弃了她，没能帮桃子的销售打开一条路子，二里庄的房子即便她买了，也落个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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