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悲凉。

　张玉收拾心情，继续说道：“高价是要死人的，可是你以为高价的时候，粮商就赚到钱了吗？不信你问问在座的粮商，是不是灾年的时候，都囤货居奇，不舍得卖，价格涨一点卖一点，到最后，买的起的人家不需要买，需要买的人家买不起。粮商的粮食都堆在仓库里，烂了霉了，被老鼠咬了，也没有到人嘴里。”

　下面的商人各行各业都有，大家也都知道谁是粮商，互相转头看看，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左近的粮商，言下之意想问张玉所说是实情吗，他们从粮商尴尬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不过他们不怪这些粮商，在商言商，如果他们做粮商生意，也是会这么做。

　古兄问道：“那该怎么办？”

　张玉说道：“于是乎，貌似潘安，情如宋玉，才比子建，救民于水火的张玉出现了，天注定要由我来解决这个难题。遇上灾年，粮价高企，我就动用常平仓的粮食，以一两五一石的价格敞开出售，一直到把市场价拉下来。老百姓买得起，粮商卖的出。”

　古兄问道：“为什么粮商高价的时候不卖，低的时候卖，他傻吗？”

　张玉呵呵一笑，说道：“古兄，你问得真是太好了。答案是预期，我给了他们一个稳定的预期，预期将来我都会以一两五的价格销售。

　我们要在山东六府每个县都开至少一个供销社，通过供销社采购和销售，我们的常平仓总容量为1000万石，警戒线为600万石。就是说低于600万石，敞开收购，哪怕粮价高于一两也要收购，高于1000万石，停止收购，在其之间，看心情收购。

　如果有了这个容量，一旦我开闸放水，大家就会知道，价格上不去了，预期是稳的。他们会按我一两五的价格进行行为调整，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

　古兄问道：“别人要跟着你的节奏走，钱岂不是都被你赚走了，他们赚不到钱了。”

　张玉说道：“怎么会赚不到钱，一两进，一两五出，你想想这个利润还不够吗？恰恰相反，我没有对友商形成威胁，反而是为市场进行托底。

　因为没有行业协会，在各友商之间，要联合起来定一个价格太难了，简直是不可能的，即使定了价格，也是不牢固的，我只能用这个办法。”

　古兄说道：“还有几个问题，一是如果没有灾年呢，你粮食就一直存着吗？二是到了灾年，即使价格控制在一两五，也还是有一部分人买不起，怎么办？三是你的银子够吗？1000万石，按最低价格算，也要1000万两。”

　张玉说道：“如果没有灾年，年年都是大丰收，老百姓安居乐业，那真是阿弥陀佛了。如果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我的肥皂，甚至能买得起八音盒，那我岂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我宁愿1000万石粮食烂到仓库里，也不要十年里因为灾荒饿死一人。

　一两五一石也买不起的人，仁慈的鲁王已经做了准备，他听从郡主的建议，王府去建了济慈院和救助站。济慈院救助妇女儿童，救助站帮助暂时不能赚钱的人。啊，让我们一起感谢鲁王和郡主。

　至于你说我的钱够不够，接下来你睁大眼睛，我给你变个魔术，把钱变出来。”

　震撼，太震撼了。

　虽然张玉一直笑嘻嘻的，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是他说的事情是一个多么宏伟的蓝图。山东大约1500万人，他备1000万石粮食，再加上老百姓家中的存粮，再大的灾年都过得去。这对平稳整个社会能起到压舱石的作用，就像是泰山一样，稳稳地，让所有人心安。

　他话语中的悲天悯人的情怀，如大海波涛般向各位袭来。即使其中有些做生意的奸商，也对他佩服到无话可说。

　这也是鲁王的又一大留名青史的功绩，鲁王简直就是要超凡入圣，万家生佛的圣人。

　福星一路之歌谣，生佛万家之香火。

　柳家派了一名掌柜参加了今天的新品发布会，这位掌柜人老成精，听到这里的时候，就连忙派人将隐溪茶馆里的事情传回去。

　收到信息的柳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继续做小人了，赶紧派人又回到茶馆，寻了江南胡家的老掌柜，和他一道去了明盛源，办了银子交割手续。老掌柜没有想到事情就这样办妥了，老泪纵横。

　消息传到方胤宣耳朵里，方胤宣方知张玉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不战而屈人之兵。

　今天张玉为什么要把常平仓的模式不厌其烦的给大家讲解呢，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个阳谋。

　考虑这个问题，可以从反面去想，如果他不说呢？其他粮商就会摸不准他的套路，那么就需要一个磨合的过程，既然叫磨合就难免磕磕碰碰，代价是时间、金钱、生命。

　如果他广而告之，一旦他的常平仓里收了超过600万石粮食，那就会形成一个稳定的预期，别人就会按照他划定的道道来。

　现在的问题是，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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