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拿着茶杯，一次又一次地举杯，尽管杯中早已没有了茶水，苏白安静地坐在老人对面，温柔地抚摸着小白狐柔软顺滑的毛发，

　“后来呢，你去了哪”

　苏白看着沉溺于回忆的老人问道，小白狐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同样睁着水蓝色的眼睛，歪着头，望着老人。

　老人缓缓地放下茶杯，手指在上面不停的摩挲着，

　“后来啊，后来我还是坐上了那辆马车，只不过没有去樊城，而是去了一个更加偏远的小镇。”

　老人笑了笑，只不过这份笑容很是凄惨，

　“等去到了那些地方，我才知道，原来都是这样啊，有些人，生下来就合该如此”

　老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茶杯，又缓缓松开，继续说道，

　“我在那找到了小松，一个被遗弃的小孩，一个和我弟弟一样大的小男孩，我每天都带着他，我去偷，去抢，去乞讨，只是最后，我又是孤身一人。”

　老人突然低下了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像是压抑了无数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像山洪般爆发，他仍然哽咽地说着，

　“过了几年，我想回去看看小妹，我当时还在想，说不定我误会李二了，说不定他对小妹是真心的，只是回去后，我才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小妹了”

　老人用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金钗之年，怀孕出血而死”

　老人突然眼神狠厉，咬牙切齿的说道，

　“于是我就半夜提着一把柴刀，宰了李二，进了牢房，在里面蹲了很多年”

　说完这些，老人长须了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得到了放松，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又不自觉地开始说起了白烂话，

　“我在牢房里拜了个师夫，他说他很厉害，我当时没觉得，嗯，现在也没觉得，毕竟他再厉害，能有我厉害，就他教我的那些东西，一学就会，什么相术啊，观星啊，谋略啊，游说之术啊，作文之术啊，不是我吹，就我跟他学的那几年，得顶上他老人家一辈子。”

　“后来我出去以后，决心用老人教我的这些东西，改变这个世界，虽然不能让每个人都平等什么的，但至少也得有一个向上的机会不是”

　老人停了一下，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几乎走遍了天下，我有很多想法，也有很多疑惑，我想辅佐贤明诸侯，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再来慢慢践行我的想法”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迟疑片刻，又说道，

　“只是我在想，这天下本就有很多不幸的人，但也有很多幸福的人，他们有美满的家庭，热切的父母，和睦的兄弟姐妹，但一旦战争爆发，不幸的人将更加不幸，没有一点余地，原先幸福的家庭也不知将泯灭多少，我应该这样做吗，我应该为他们做出选择吗，到了最后，即使我成功了，我和李二又有什么分别，不，应该说，犹有过之。”

　老人摇了摇头，自问自答，

　“我不知道”

　老人忽然抬头目光炽热的盯着安静的苏白，喉咙嘶哑的问道，

　“公子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苏白淡然的回答道，

　“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老人因为他这不按套路的回答明显愣了一下，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

　“那公子又为何会来找老夫下棋，我可不记得我有和谁说过我会下棋。”

　苏白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桌子上的果盘中拿起一颗鲜红的樱桃放进嘴里，含糊的对着老人说到，

　“走路走得无聊了，想来听一听故事”

　老人听着他完全不是回答的回答，抚了抚额头，只能无奈的干笑，

　“公子你可真是会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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