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煎熬的，隔三岔五才能见一面的日子终于维持到了开学。

　　开学第三天，他和杨舒就被叫到了系主任的办公室。

　　都不用多说，他们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一定是学院已经收到了作品雷同的消息。

　　他们抵达办公室，没看见沈晓宁，倒是看见了另外一个老师。杨舒不认识她，孟乔认识，这是今年刚来的新老师，教西方建筑史。

　　她见到孟乔，面上现出了几分尴尬。

　　系主任清清嗓子：“沈晓宁是什么情况，杨舒和孟乔又是什么情况，老师们大概都清楚。”

　　那个老师附和了一声：“是，但是也不能百分之百地说就是沈晓宁抄袭……还是要对比双方的……”

　　“创作思路。”杨舒替她回答了。

　　老师又神色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沈晓宁每个过程都有草稿，而且都拿给我看过，所以……”她当时还很欣慰，觉得他可能只是不喜欢死板的学习方式，还是有上进心的。

　　现在要告诉她，那些全都是抄别人的，她很难接受。

　　“可以啊，直接对证嘛，我不怕。”杨舒为了这一天已经忍耐很久了，现在反而是激动巨多，“怎么不直接找他过来？”

　　系主任赶紧笑着说：“杨舒啊，你先别激动。现在还是作品参选阶段，不进入评比。既然是沈晓宁抄袭你和孟乔的作品……不如这样，我们给评委会一个说法，直接取消沈晓宁的参赛资格，你们的作品继续参加评选，不会影响到……”

　　这个结果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孟乔也着急了起来，急忙说：“可是，可是他抄袭这种行为……”

　　系主任和蔼地听着，点头肯定他：“是，这样的做法不好，所以系里会给他警告处分。念在他是一时冲动，应该给他一次机会，你们觉得呢？”

　　孟乔看向杨舒。

　　她面色铁青，硬邦邦地摇头。

　　“我觉得不行，老师，现在也还没确定是谁抄谁不是？叫上沈晓宁，我们来对证啊。”

　　那个女老师也认同这一点：“是的李老师，都还没下定论，应该叫上其他老师一起在学院公开鉴定。”

　　系主任明显觉得头大了。杨舒成绩优异，很有上进心，是他很认可的学生。出了这档子事，他绝对站在她这边。可是抄袭是个很严重的罪名。往大了说，是整个学院的丑闻，要是闹大了传出去，影响不好。往小了说，这对沈晓宁的未来和心态都有很大的消极作用。

　　他认为他提出的是最温和、最利于解决这件事的方案。

　　怎么这些小孩一个个的都这么轴呢。

　　“刘老师，你先回去吧，我孩子们聊聊。”系主任发了话，刘老师明白他的意思，咽下嘴里的话，拿起挎包先行离开。

　　孟乔迟疑一下，还是跟她挥了挥手：“那个，老师再见。”

　　接下来就是系主任对孟乔他们的漫长的“开导”时间。一大段说辞，把主干浓缩一下，就是那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杨舒忍不住了：“可是老师，沈晓宁是在我电脑上装了病毒，才把我和孟乔的设计稿拿走的！”

　　系主任：“是这样吗？你们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吗？”

　　杨舒哑口无言。

　　她后来是托人查出了那个插件，但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沈晓宁装上去的……她根本不知道沈晓宁是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得逞的。应该说今天之前，她都无法百分之百确定沈晓宁是不是真的偷了设计稿去参赛。

　　被动的场面让她寄希望于东窗事发，结果系主任只想息事宁人。

　　如果不能公开曝光，那她这些天的隐忍就失去了意义。警告处理有个鬼用！沈晓宁是那种害怕被警告的人吗？

　　不让他付出代价，她真的不甘心。

　　系主任看她的情绪激烈，也知道一时半会是想不通的，只好继续软言相劝。“小舒呀，老师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们还有两天时间来处理这个问题。孟乔，你觉得呢？”

　　孟乔一直是相对沉默，也相对温和的状态，系主任干脆把攻克点放在了他身上。这孩子老实巴交，耳根子应该也更软一点。

　　孟乔把腰杆一挺：“我听学姐的！”

　　系主任：“……”

　　回到孟乔和周颢的小窝，杨舒还在气得直掉眼泪。

　　“怎么说？”周颢问，“忍忍算了？”

　　这话说得也太事不关己了，孟乔瞪了周颢一眼，然后对杨舒说：“不如我们自己曝光吧。”

　　“曝光？“杨舒的嗓子还是哑的，睁着通红的眼睛，“怎么弄，我们连证据都没有。”

　　“当然不是说他安插件的事，就说他抄袭这件事，我们是有证据的呀！”孟乔说，“设计底稿在我这里，之后每次的修改案，我这里都有完整的时间线……优势在我们这里。不管他是用什么办法抄的，抄了就是事实。”

　　用“抄袭”这个说法都算是客气的。从系主任给出的作品对比来看，基本上就是照搬，一棵桃树上长白花，一棵桃树长红花的区别罢了。

　　杨舒明白孟乔的意思，她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学校里有大学墙这样的平台，可以匿名发表。如果在校外IP把这件事发上去，就算系主任知道是她干的，也拿她没辙。

　　这时她和孟乔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周颢。这个人一直是最会拿主意的。

　　周颢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说了另一个可能性：“可以等等看。”

　　“什么？”

　　“学院会通知你们，也会通知沈晓宁。你们可以观望他的态度，然后再做打算。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小偷本人。”

　　杨舒：“……”

　　孟乔满脸崇拜：“周老师，你说得对哎。”

　　周颢伸手捏捏他的脸蛋儿。

　　杨舒觉得也有道理，不如听听沈晓宁的说法，必要的时候留证据下来。

　　如果沈晓宁私下完全不联系她，那就代表他确实是无所谓，她也没有留余地的必要。

　　事实证明，周颢的设想是完全正确的。当天晚上，沈晓宁就约了杨舒见面。

　　杨舒带上孟乔，孟乔带上录音设备。

　　其实孟乔还想带上周颢，奈何周颢又被抓去做实验了，脱不开身。

　　他们约定的地点在远离学校的星巴克，很不适合吵架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沈晓宁已经在了，并提前给他们点好了星冰乐。

　　孟乔正口干，看着眼前的饮品，犹豫不决。

　　“别来这套，我不想喝你的东西。”杨舒说。

　　孟乔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指。

　　谁知道沈晓宁居然红了眼睛，说：“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拿你的稿子去比赛的，这不是我干的，我本来是找人帮忙，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杨舒“呸”了他一声，引起了几个人的注目。

　　“别放屁了，你跟了我一个多月，东西得手立马不见人了，我会信你？你在我电脑上装了东西，以为我不知道？”

　　沈晓宁脸色一变。显然他没料到杨舒连这都发现了。

　　“我承认我花钱找外包的做法不对，但是你这样污蔑我就不对了吧，”沈晓宁一改先前的态度，“我也还是学生，怎么可能干得出这种事？”

　　杨舒一口气上不来，表情都变得狰狞了。

　　要不然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但凡沈晓宁的脸上多长

　　“这样吧，我知道这事确实是我不厚道，但是我确实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尽量补给你，比赛我也不参加了，你还去拿你的奖，我们两不耽误，怎么样？”

　　沈晓宁说的话，杨舒一个字也不会信。

　　这种试图私了当无事发生的行为愈发激怒了她。“行啊，”她挑衅道，“你拿十万来。”

　　沈晓宁抽抽嘴角：“十万？你敲诈谁呢？”

　　杨舒冷笑一声：“你想息事宁人，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

　　沈晓宁：“你这根本就不是息事宁人的意思吧？故意为难我有意思吗？”

　　杨舒冷笑一声。

　　本来她认真考虑了一下系主任的说法。这件事她真要追究起来，想拿到一个合理的结果是非常难的，非得撕破脸皮，闹个鸡飞狗跳不可。

　　要报警证据不足，要和解她又不可能接受。

　　所以她答应和沈晓宁谈，用最后的耐性，等沈晓宁一个真诚的道歉。

　　没想到他抵死不认，一上来就抵赖，说一切都是别人所为。

　　“那就没有谈的余地了，”杨舒说，“孟乔，我们走。”

　　孟乔这时才把口袋里的手伸出来，点点头。

　　“等等！”沈晓宁一把抓住孟乔，“你口袋里放了什么？”

　　孟乔吓得僵住了，一时没挣脱，被沈晓宁掏进口袋。

　　他死死攥住，不让沈晓宁抢过去。

　　两人力气势均力敌，杨舒过来帮手推开沈晓宁，反让他借到了力，一用劲把滑溜溜的录音笔扯了出来。

　　沈晓宁看着录音笔，不屑地嗤了一声，反手就摔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杨舒和孟乔都面色刷白。这时星巴克的店员走过来，用很严肃的语气建议他们出去解决问题，否则他们要报警了。

　　沈晓宁目的达成，对杨舒说：“行了大美女，没想到你还会玩这套。我就告诉你吧，你电脑上的东西是我装的，那又怎么样？你有证据吗就赖我身上？不用你出面，我自己去告诉学院，东西是我花钱请人做的，我什么都不清楚，大不了以后禁我赛嘛，影响我什么了？还抄袭，真是笑话，也就是你们好学生才讲究这个。给你机会你不要，我也没啥好说的了，拜拜了您。”

　　说罢扬长而去。

　　杨舒气得发抖。孟乔很抱歉：“对不起，我要是力气再大点……”

　　“没事，”杨舒吸吸鼻子，“不是你的错。”

　　孟乔看出她的灰心，显然是被刚才那番话打击到了，忍不住给她打气：“别听他的，我们还是可以把证据整理出来挂他抄袭，肯定会对他有影响的……”

　　“对啊，肯定会对他有影响的。”另一个声音忽然出现。

　　孟乔一惊，抬头看向来人：“谭瑄，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我哥叫我来的呀。”

　　谭瑄笑眯眯地掏出手机，打开了一个视频，是刚刚拍摄的画面。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作者有话要说：

　　小谭：平平无奇的超级英雄罢了（抚摸刘海）

　　卡，卡死了！

　　明天完结！大家注意身体！健康平安！

　　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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