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缓过神来, 想纠正他那并不是嘴对嘴吹气，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对上阿青澄澈的眼睛, 总有一种会教坏小孩子的错觉。

　　跟着人类生活了那么久, 阿青并非当初那条不谙世事的小蛇了，他也很清楚, 这种行为是人类互相表达爱意的方式。

　　灵娘她……爱那个人修, 那是不是就不喜欢他了？

　　“我可不可以换一个愿望……”

　　阿青垂下眼睫，低声说, “我不想放纸鸢了, 我想和灵娘永远在一起。”

　　钟灵闻言一愣，继而眼神温软下来, 阿青他虽看起来修得了成年男子的人形, 但有时候心性和思维还是跟孩童一样。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 弯眼浅笑：“不用许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啊。”

　　阿青蓦然抬头，琥珀色的瞳仁不可置信地发亮：“真的？”

　　“傻不傻呀，我是这里的山神，还能去哪儿, 就算以后老死，我也要葬在小桃山……”

　　阿青看着耐心安慰他的少女, 欲言又止。

　　神仙不可能喜欢上一条蛇，与他而言, 灵娘就是天边的皎月, 他不敢奢求太多, 其实只要能天天看到她, 他就很开心了。他从小拼命修炼, 无非就是想跟她并肩站在一起，可灵娘说她不会离开小桃山，那他似乎也没有必要登仙了。

　　拥有了倾听万物山神技的钟灵，自然而然地听到了阿青没有说出口的心声。

　　钟灵一愣，她竟不知道阿青对她存了这样的心思。

　　阿青低眉垂目地坐在树荫下，墨发披在身后，面若覆雪，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时，文气又儒雅像个白面书生，任谁也看不出他的原身会是一条恶狠狠的蛟龙。

　　钟灵一下子就想到了初见阿青的时候，那窝蛇蛋里存活的只剩它一个，它自她掌心孵化，从蛋壳缝里顶出来时，第一眼见到人便是她。

　　灵兽大多有雏鸟情结，会把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当做自己的亲人，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钟灵很荣幸能得到这份信任，她可以做它们避风的港湾，但不能成为它们人生的全部，它们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阿青，”钟灵很认真地翻身坐在他面前，循循善导，“不管你以后是想留在小桃山，还是去外面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我都支持你，你已经不是当初那条小青蛇了，你是蛟龙，龙自当遨游天际，不应被束缚困在一隅，还有这仙是肯定要登的，成仙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如今妖魔消弭，凡间几乎没有什么危险，钟灵很像让小桃山的灵兽们都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是宅在家里，会憋出问题的。

　　阿青似乎听进了她的话，但又没完全领会她的意思。

　　既然，灵娘想让他登仙，那他便登。

　　“登仙……只要走过登仙梯便可以了？”

　　“嗯，不怕，界时我带着你走。”

　　钟灵心里已经决定，不管是小桃山的哪一只灵兽登仙，她都会亲自陪着走一遍登仙梯。

　　一道灰色的兔影挤进在一仙一蛇之间：“喂，你们能不能别在那里干坐着啊，在说什么悄悄话？”

　　百灵扇着翅膀也飞了过来：“再过一会儿就到中午了，都快没风了。”

　　“要风还不容易？”

　　钟灵笑眯眯地打了个响指，从青云峰的风灵脉里牵出一线，瞬间一阵强劲的清风穿越山间而来，蛟龙纸鸢乘风而上，瞬间冲到比所有的纸鸢都高。

　　“哇啊啊，灵娘你这是作弊！赤果果的偏心！”

　　“阿青，看到了吗，就是要飞这么高。你只管扶摇直上，有我在，永远不要担心会摔下来……”

　　阿青望着着那只蛟龙纸鸢被风卷上云霄，如同腾云驾雾的真龙在云间穿行，日光下少女脸上的笑容娇艳明媚，如同有无形的绞盘和长线拉扯着他封闭的心。

　　阿青终被触动，眼底滑过释然的光，从树荫下起身抬步走向和煦的日光下，接过钟灵手里的绞盘，把风筝线放得很长很长。

　　有朝一日他也一定会乘风而上，成为她想让他成为的样子。

　　阿青暗自许诺着。

　　—

　　钟灵跟灵兽们疯玩了几天，实在是躲不下去了，被荀真叶和各位长老薅着开了一场战后总结会。

　　荀真叶清清嗓子：“首先是关于流民安置的事……”

　　桃源城的大部分城民也都是从别处逃难而来的流民，现在没了妖魔，他们不必继续躲藏，可以回到各自的家乡，尤其是西岸，现在百废待兴，只剩下一座座被妖魔摧残过的空城。

　　“少部分城民选择渡江回去了家乡重新建设，对于渡江回去的这批城民，我们会派遣修士跟随，帮助他们适应和修建城镇，但更多的城民都想留在桃源城，我们应该怎样安置他们？”

　　“尽快落实户籍制度吧，”钟灵说道，她预感到有了七灵脉后，以后涌向桃源城的人会越来越多。

　　“现在这批城民就算是桃源城的土著了，毕竟是一起经历过守城生死的百姓们，以后会享受到城民的各项福利。而以后想要在桃源城居住的外来人员，凡是有正经工作者，且在城里连续工作三年，即可在桃源城落户，或是直接购买桃源城中的房产，即可享受户籍。”

　　钟灵直接把现代的户籍政策简化后给搬了过来。七灵脉的圣地，在人们眼中无非是另一个“天界”，在这样的福地里生活，就连凡人开启灵脉的几率都会高上很多，以后必然会面临到僧多粥少的局面，而她不可能像天帝那样一刀切，能做的便是提高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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