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这件事情, 得告诉皇阿玛。”

　　“嗯。”胤禩用力点了下头，“后面的流程我已经很熟悉了，四哥你坐在这里歇着吧，我看你有点难受的样子。”

　　“不用。”胤禛摆了摆手，“一起完成任务快一点。”

　　“那好吧。”胤禩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胤禛，“你不要太伤心了四哥，六哥现在还好好的不是吗？”

　　“嗯，我知道了，快去吧。”

　　两个人这就忙了起来，完全无视了某个站在门口的家伙。后者倒也不怎么在乎，他被刚刚胤禩的那一番话背刺了一下后脑子倒也冷静下来了——毕竟疼痛使人清醒。

　　刚刚晕过去的时候，他走马观花般将这具身体现在的记忆都过了一遍，第一次只察觉到了那个原本应该死去的胤祚竟然在这里成为了皇宫里最受宠的皇子，等他静下心来重新捋了一遍记忆，这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死的人有点多啊！

　　太后，太皇太后，皇后、皇贵妃……她们怎么都活着呢？这么离谱的吗？嗯？他的那个早早死去的弟弟也活着？

　　“将你知道的，在那个世界已经逝去的人都说出来。”康熙眼睛盯着胤禟的脸，语气十分严肃，“是谁，在哪个时间，一个都不能错。”

　　胤禟突然看到死去的皇阿玛活了过来，还十分严肃地同他说话，不免有些头皮发麻，听了康熙的话后更是为难至极，“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也只记得大致的年份，并不能想起准确的日子。”

　　“年份也无妨，你且说，”康熙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位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就是系统先前说的没有开启福源后的那个世界，“你写下来吧。”

　　胤禟握着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连串名字，康熙等他写完后捏着那张纸看了一次后沉默良久，抬头，“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讲一遍。”

　　“皇阿玛，儿臣……”

　　“朕让你全部都讲一遍！”康熙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他是知道另外一个世界存在的，但是系统告诉他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说得很宽泛，很空洞。康熙第一次听的时候心里确实不太好受，可是那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康熙觉得那大概是系统在唬他。

　　系统没说出来每个人死去的时间，也没说一些具体的事情，只说他这个做皇帝的放任九子夺嫡，将老大和老十三圈禁，二废太子。甚至还说什么因为他的不作为和恶意挑拨离间让儿子们反目成仇，最后立胤禛为皇上死去后，间接性让老八老九惨死……

　　这些东西乍一听很骇人听闻，可只是些结论，康熙后来越想越觉得是系统在唬他：他是那么糊涂的帝王吗？他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儿子去争他屁股底下的位置？他怎么可能废了太子？那可是他的保成啊！

　　他又怎么可能铁石心肠的去圈进自己的亲儿子！

　　他是最重视兄友弟恭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的儿子反目成仇，甚至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啊！

　　系统绝对是在唬他，那完全就是这个压根不存在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康熙无比确定这件事情。

　　“巡幸塞外的时候，大哥和其他几位兄弟，”胤禟抬头看了一眼康熙，“跟皇阿玛一起去巡幸塞外的人里面没有儿臣和八哥还有十弟，是十四弟回来说与我们……”

　　“你直接说什么事便好，”康熙的手用力抓着座椅的扶手，沉声打断了胤禟的话。

　　胤禟垂下眼眸道，“他们状告太子二哥暴戾不仁……皇阿玛说太子二哥是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所以便，便废了太子。”

　　康熙缓缓闭上了眼睛，“继续。”

　　胤禟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心里真的还是撂挑子不干了，可是又不敢，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大哥他，嗯，是镇魇，还有请求杀了太子……”

　　砰！

　　康熙一把将桌面上的东西推到了地上，化身愤怒的桌面清理大师。

　　胤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脑袋紧紧贴着地面。

　　康熙闭了闭眼睛，用力喘了一口气，“继续！”

　　胤禟感觉自己是来这里遭罪了，好不容易熬走了皇阿玛，却见到了一个更为年轻硬朗的皇阿玛，幸亏他还可以离开这里。

　　“朕让你继续说！”

　　……

　　口述的，来自亲儿子诉说的真相，说到最后胤禟甚至都饱含热泪地控诉起了康熙——反正他现在不是他，康熙就算气恼，他最多也是落得和大阿哥被幽禁的下场。反正能离开，所以问题不大。

　　“皇阿玛，儿臣一直想问您到底想做做什么，想让儿臣们怎么做？您到底想让谁当太子！您，您怎么能狠心对八哥说出那样的话啊皇阿玛！儿臣难道，难道就不能算是您的儿子吗？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明明知道他最是薄凉呜呜呜……”

　　康熙从座椅上刷地一下起身，转身走进了内室。

　　胤禩站在后面沉默地看着胤禟，明明之前被他那么说了一通，可刚刚讲话时还一直顾着他。

　　他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拍了拍胤禟的肩膀，“别哭了。”

　　胤禟刷地一下转过身扑到胤禩怀里，哭声更加响亮了，“我不想哭的，我就是，我现在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好像跟小孩子一样。八哥，呜呜呜……”

　　胤禩倒也还算得上冷静，“在你那个世界，皇阿玛对我说什么了？”

　　胤禟泪眼蒙眬得抬起头，哭得有些迷糊，“啊？”

　　胤禩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说得话。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死鹰的事情，皇阿玛当时很生气地说地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胤禟伸手抱住胤禩，“八哥你那天之后就病倒了，我不过一段时间没见你就骨瘦如柴，你一直说只是身体不好，跟这件事没关系，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八哥你最敬重良妃娘娘可是现在却……”

　　胤禩没听进去胤禟又讲了些什么，他睁大了眼睛，眼泪如雨滴般落下，心中陡然明白那个他为何对额娘如此上心了。

　　胤禛在两人抱头痛哭前便随着康熙的脚步进了内室，他放轻脚步走了进来，行了礼，却迟迟等不到让他起来的声音。

　　胤禛抬起头看向坐在软榻边的康熙，他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可是整个人都显得呆呆的，眼睛木木的没什么焦距，整个人神游天外，很是恍惚。

　　“皇阿玛？”胤禛起身走到康熙身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皇阿玛？”

　　康熙终于回过神来，他抬眸看向胤禛，有些惶恐和不知所措，“都是真的，系统没有在唬朕。”

　　“竟然都是真的。”康熙惨然笑了一下，眼睛一点点合上，眼角有滴泪水悄然滑落，“都是真的。”

　　听了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康熙终于确认那都是真的了。他很难想象今后的自己会做出那一个个决定，可是透过胤禟讲的事情中流露出来的背景，康熙又有些难以接受地确定那确实会是自己做出的事情。

　　当他面临那种情况时，他确实会那么做。那个时候的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他做的都是当下应该做的事情，他只是没有想到后来竟然会发生一系列糟糕的连锁反应。

　　他是在为自己开脱吗？潜意识里为自己开脱？明明，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啊！

　　“朕因为没有兄弟扶持，所以平素最为在意你们的关系，一直愿你们兄友弟恭，可怎么会？怎么会让你们……”

　　胤禛伸手轻轻拍了拍康熙的后背，“皇阿玛，现在我们都好好的不是吗？六弟还活着，二哥和大哥关系也不错，我和八弟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

　　康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抬起头看向胤禛，“小六，他呢？他现在在哪里？朕要见他。”

　　“这个时间，”胤禛垂下眼眸回忆了一番胤祚的日常作息时间，“应该是在睡觉，午休？”

　　康熙点了点头，“你去将他叫过来。”

　　胤禛应了一声刚准备转身走，又被康熙叫住了。

　　“走，”康熙站了起来，“你同朕一块去他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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