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茜是一条披风。

　　让她变得与任何一条超英背后披风不同的是，她是蝙蝠侠的披风，因此她有黑夜一般漆黑的颜色和防护大部分子弹的改装凯夫拉材质。

　　让她变得与任何一条蝙蝠洞里面的其他披风不同的是，她拥有随时随地跟在蝙蝠侠名义上的盟友，哥谭的红头罩身后的特权，而且如果她飞得稍微慢了一点，红头罩还会停下来等她，不是恶声恶气地叫她飞快点，也不是拉着她往前走——而是耐心地、无奈地停下他的脚步，回头看着她，就连眼神里也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

　　虽然她昨天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杰森，大家都叫他红头罩，但似乎所有人都想让她跟着他而非蝙蝠侠。一个皮肤苍白的黑发男人还语重心长地教她如何拖住杰森的注意力，这样他才不会找机会去杀了一个叫做达米安的男孩。

　　“一旦他让你等等他，然后一个人行动的时候，你就要提起警惕了。”提姆·德雷克这样教她，“这个时候，你就扑上去把他往反方向拉，必要时刻可以采用蹭他的方式强行转移他的注意力。如果这样都不行，你就在关键时刻扑到恶魔崽身上，他不可能对你动手的。”

　　于是罗茜开始觉得这个叫做杰森的人对待她好像有一点特殊，不，不仅仅是有一点特殊，更像是理所当然的宠溺，哪怕她现在只是一条连表情都做不出来的漆黑披风。

　　一位温柔的暴徒，只对她言听计从。

　　虽然她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了，她察觉到自己也很喜欢待在杰森的身边。

　　罗茜贴在地面上，飞速钻进了沙发下面去赶一只小老鼠，张牙舞爪地将它堵在角落，并成功地在那只灰老鼠脸上看见了类似于惊恐的表情，它抖了抖胡子，吱吱惨叫着左藏右躲，罗茜带着轻松写意的心情又将它吓唬了一通，却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下一刻，她脑袋上的沙发突然自己飞开了，她抬头，看见杰森单手就将那条长沙发抬了起来，手臂上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跳动。他一脸的紧张看见她才重回平静。

　　一人一披风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小灰老鼠又吱吱尖叫着试图逃跑，被罗茜像打棒球一般扇飞到窗外，男人才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沙发，在那上面坐下来，看着披风慢吞吞飘过来，还一边飘一边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最终在他身边停下来，蹭了蹭他的腿，颇有些求夸奖的软绵绵模样，披风这模样在某一刻几乎和那个时不时露出洋洋得意表情的女孩完全重合起来。

　　杰森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微笑，轻轻摸了摸披风，以示夸奖，却紧接着发现她没有停下蹭的动作，而是继续翻滚着身子将沾满灰尘的地方均匀地蹭在他的裤子上。

　　杰森：“…………”

　　原来是在蹭灰吗！！

　　某披风正恬不知耻地蹭得起劲，就感觉自己被拎了起来，直直往浴室的方向去，紧接着，拎着她的那只手毫不留情地打开了水龙头！

　　……然后又耐心地打开了流热水的水龙头，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出水口上感受了一下温度，直到感觉水温合适了之后，才将她塞进流动的水柱之下，轻轻地揉搓起来。

　　“不要往沙发底下钻，也不要去和老鼠玩，老鼠很脏的。”杰森边洗着某披风，边低低絮叨，“就算要往那些犄角旮旯里钻也提前告诉我一声，不要让我在家里到处找。”

　　没人知道当他在安全屋里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披风的身影时，内心究竟一瞬间过了多少可能发生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条看起来摇头晃脑的披风究竟有没有在听他说话，总之当大约是她眼睛的地方进水了之后，她像只初次洗澡的哈士奇一样反射性地抖了抖身体，将水甩了他一身，然后毫无诚意地蹭了蹭他的手，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他有点不确定罗茜这副模样，究竟有没有记起来他们是谁。

　　但她昨天透过培养箱玻璃打量他的那种好奇眼神，看起来绝对不像认识他的罗茜会露出来的眼神。而且她在逃进披风里之后，第一件事也不是窜到他身边，而是独自在蝙蝠洞中游览了一遍，才慢吞吞伏在蝙蝠侠头顶，甚至都没有在他身上倾注更多注意力。

　　应该是把他们忘记了吧。

　　但他现在难道还能奢求更多吗？

　　杰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将披风沾上的灰尘全都冲干净，然后自己也去冲了个澡。

　　罗茜看见杰森走进淋浴间里，很快那里面便响起来哗啦啦的水声，飘过去小心翼翼地趴在了淋浴间顶端，悄无声息地偷看他洗澡的模样。

　　一个人类。她默默地想。一个人类怎么可以拥有像这样好看的肌肉？

　　男人低着脑袋任凭热水从头淋下，一手撑着淋浴间的瓷砖，另一只手将额前头发向后撩去，背后形状漂亮饱满的背阔肌随动作充满张力地微微鼓起又收缩，水珠便从那上面滑到线条紧致的腰腹部，一直滑进被热腾腾雾气给遮住的部位中，但想要透过那些雾气看清之下的部位对罗茜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他的皮肤不属于那种特别白皙的类型，而是在阳光下均匀晒成小麦色，那些颜色美好的皮肤又在热腾腾水汽的作用下带上了淡淡的粉色。

　　哎呀。

　　多让人不好意思。

　　某披风有些害羞地蜷成了一个团，遮住了自己眼睛所在的部位，不过犹豫了一会儿，又将自己展开挂在了浴室顶端，继续默默地偷窥，男人却正好在这个时候抬起眼和她对视了。

　　罗茜可以看见杰森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从空白变为挣扎之后的理所当然，到最后他一脸坦然地问，“你在看什么？”

　　罗茜在天花板上摆出了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然后又摆出一个竖起的大拇指姿势。

　　你的肌肉，好看。

　　杰森眼看着披风犹豫了一会儿，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奇异姿势摆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喜欢。

　　“哦，是吗？那你要不要下来和我一起洗？”杰森冷笑一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小色批头子连认都认不出他来，竟然还能像这样理所当然地偷窥他洗澡。

　　眼看着披风有腆着个脸飘下来的意思，杰森气急败坏地将她赶走了。

　　等到他洗完澡，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披风已经不知从何处将吹风机给翻了出来，却嫌累似的只提着吹风机的插头，整个吹风机便在地板上拖拉着——她跟在他身后屁颠屁颠地飞到沙发上，无师自通地插好插头，飘过来给他吹头发。

　　杰森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这该死的披风，将她带回家的那晚，这家伙还一点都不会用呢，到现在她已经能像成熟的理发店托尼一样给他吹头发了，不可谓没有进步。

　　他听见吹风机的噪声停了下来，接着就感觉到头顶上传来被抚摸的触感。

　　仿佛是她的手指轻柔地落在发顶上的触感。

　　披风慢吞吞地伏在了他的头顶，将自己一部分探了出来，倒挂在他面前，没有人知道，那一部分其实是她的上半身。

　　罗茜正以一种只有披风才做得出来的姿势，近距离地观察这个男人。他没有对她几近于冒犯的姿势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带着些顺从地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几乎能够碰到她，俊朗眉眼近在咫尺，她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他的额头。

　　可惜她现在没有手指。罗茜有些遗憾地想着。有很多事情不能做了。虽然作为一条披风来说她可以说相当自由快乐，想要钻哪里就能钻哪里，不过既没法说话也没法用手，多少还是有一点麻烦的。

　　比如她现在要是有手的话，肯定要去玩一玩他的睫毛。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罗茜瞧着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思考出一个结果来。他身上的气味很熟悉，他的眼睛很熟悉，声音很熟悉，怀抱也很熟悉，但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历史，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悲伤地看着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

　　“罗茜？”杰森低低地叫她名字。

　　这个她知道，于是罗茜开心地蹭了蹭他的额头作为回应。

　　他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唤她的名字，非要得到她的回应才肯罢休。

　　蹭到头皮发麻的罗茜开始觉得人类的确是一种很难搞的物种。

　　……某披风乏了，某披风想要去外面转转。

　　“果然还是想杀了恶魔崽。”杰森在这个时候自言自语道，果然感觉到脑门上那条注意力涣散的披风一个激灵，开始卖力地蹭起他来，仿佛一只圆头圆脑的黑猫咪，一会儿去抓他的手心，一会儿围着他的腰间喵喵叫着打转，从肩头滑落到膝头便就地开始撒娇打滚，用拙劣的手法和软乎乎的肉垫试图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成效十分显著。

　　“不希望我那么做？”他暂时将那个混小子抛之脑后，又去摸披风的顶端，“可你都不知道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他作恶多端又调皮得要命，就连蝙蝠侠都治不了他。如果不是他，你原本不用在老家伙的披风里待着。”

　　可以重新拥有灵动的眼眸和冰凉凉的细细手指，朝他笑起来时候两颗尖尖的虎牙，那样的话，就算不记得他也没关系。

　　披风飘到他的肩膀上挂着不动了，意思很明显，杰森只好带着她回到床上，按熄了灯光。

　　罗茜作为一条披风，今天也在为了维持家庭和谐贡献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温柔的暴徒，只对我言听计从，出自木心《芹香子》

　　小玫瑰（理直气壮）：我偷看我自己家男人洗澡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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