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打架？”问题有点多, 姜歇竟一时不知从何问起。

　　“嗯，对，”夏尔补充道, “他那种就真正的‘外’骨骼——包在外面。可穿可脱, 就像贴身的铠甲？”

　　夏尔拿出两个小光圈：“不过，很少有人那么做，就像很少人会在电脑上装新版和旧版两个系统。只有过渡期的人会这么干。”

　　“原来是这样！”姜歇恍然大悟, 继而低声追问, “那有谁没换的吗？”

　　“我想想。”夏尔在小光圈上调节着, “呃, 当然有。最早的那几批管理者中有的没换。比较保守吧。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

　　“另外，去年, ”夏尔停下手上的动作，“不对, 这几年来的人里, 也有几个没换, 一共四、五个？”

　　“不过因为有先例, 所以他们倒也不像另类，而像文艺复兴。” 夏尔继续调节起光圈。

　　“哦哦，”姜歇点点头, “那打架呢？”

　　——虽然这也确实符合吴延言给人的印象。这也一定程度解释了，麒麟为什么会放他们走。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没人管吗？”姜歇。

　　“除了工作, 管理者之间没那么多规矩, 毕竟谁也不服谁。倒是D部，对, 他们打算程序化。”夏尔终于调好了小光圈。

　　“不能再多说了。”他把小光圈递给姜歇和阮鸣，“你们先试试吧。有不清楚的立刻问我。”

　　姜歇和阮鸣接过东西戴上。

　　因为是初次使用，所以这次他们只连接了10个游戏场。

　　连上的一瞬间，信息如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涌进他们的大脑。

　　过了一会，信息逐渐变得明晰：游戏场里的玩家有哪些，谁活着谁死了，发生了什么事，有无违禁事项，他们都一清二楚。

　　如果他们想，他们就能把注意力聚焦到一个点上，读取事件的细节，包括玩家们的对话内容乃至面部神情。

　　——不过还好，要聚焦才能读取细节。确实，否则细节过于庞杂了。

　　并且，一切信息流都被加速了。

　　他们过完一轮，G星上的时间正好过去1小时。

　　“怎么样？”夏尔在两人取下小光圈后问道。

　　两人表示可以信息接收没有问题。

　　“那么异常情况是什么呢？我们又该如何处理呢？”姜歇又问了之前问过的两个问题。

　　“很简单，”夏尔道，“一旦出现异常情况，X装置会发出警告。”

　　“红色预警，表示游戏数据异常，主要是游戏存活率太低或者太高。”

　　“太低？”姜歇一挑眉，他怎么不知道管理者还会关心存活率太低的问题。

　　“没错。如果一个游戏场连续两场游戏无人生还，就会被认定为太低。”夏尔想了想道，“我记得之前有个【酒店】主题的 ，因为boss太强，X就发出过警告。”

　　姜歇顺着问道：“太低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非得处理？”

　　夏尔摇摇头：“不懂，但默认一场游戏至少得有1人存活。”

　　“太高就很好理解了。如果一个游戏场连续两场游戏通关人都很多，那就是太高。”夏尔道，“不过这项，X不会主动警告。所以需要我们监测。”

　　“我们C级游戏的存活率平均为20%。至于多少是多，不同管理者有不同的标准。”

　　姜歇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那异常了该怎么做呢？”

　　夏尔：“一种是调整游戏内的参数，提高或降低游戏难度。像刚才我说的【酒店】那次，就是给boss的技能发动加了个条件。效果就很明显。”

　　“当然，有的设置是死的，估计有统一的标准。反正，我们没有调整的权限。”

　　姜歇看向阮鸣：这就是基于“规则”的“限制”？

　　——而且，听起来，管理者也习惯了这种限制。

　　“另一种处理方法，就是管理者自己进入游戏场，做现场干预。像一年多前，那次大规模的游戏难度降低，就是有外来的bug。只调参数不管用，所以需要大批管理者下场。”

　　姜歇和阮鸣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对，这是红色预警。”

　　“蓝色预警就是玩家方面出了异常。”

　　“比如，本该进入另一个游戏场的进了这一个，或者谁带进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这类，X装置会发出蓝色警告。”

　　“不过这两种情况很少。现在新增了一种情况。”

　　姜歇：“哦？”

　　夏尔：“本来，高等级玩家跟随其他等级的玩家ID，去其他游戏场活动，是X内许可的情况。但是，前年有很多A级玩家偷渡去其他等级游戏场捣乱。”

　　“呃，那个时候你们应该也已经是A级的了吧。所以后面把这个也视为蓝色异常。不过这项，X也不会主动警告，所以也是需要我们监测。”

　　姜歇点了一下头。

　　“还有一种黄色预警。这种是指游戏场方面出现异常，比如里面的环境啊、人啊、东西啊。”

　　姜歇：“这也会有异常？”

　　“有的。比如一个游戏场整个被炸了，那就是黄色异常。”

　　“当然，这是极端情况，毕竟我们会屏蔽玩家随身携带的危险物品，让他们在游戏规则内公平竞争。”

　　“但是，游戏场本身也会出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少。比如，某个游戏场发展到世界末日了，X装置就会发出黄色警告。”

　　“另外，如果游戏场发生秩序崩坏，我们也视为黄色异常。”

　　“比如，曾经一个【精神病院】主题的游戏场里，有个NPC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大开杀戒，连社会秩序都被她改了，导致那个游戏场不符合我们的游戏设定。这就是种崩坏。”

　　“不过这项，X还是不会主动警告，所以还是需要我们监测。”

　　夏尔呼出一口气：“所以你看，我们需要监测的东西很多。要维持游戏场的正常运转并不容易。”

　　“哦对了，蓝色异常和黄色异常的解决方法也是前面提过的两种，不过以现场干预为主。”

　　“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夏尔最后问道。

　　姜歇眨眨眼：这么听下来，许多“异常”并不是X世界本身定义的，而是管理者加设的。

　　生存率太高、下沉游戏、游戏场崩坏……

　　“确实有好多要监测啊，”姜歇叹了口气，“谁定的呀？”

　　夏尔耸耸肩：“历年定下来的吧，谁知道呢。反正现在划入工作绩效了。出了问题就得负责，解决问题就能‘加薪’。”

　　——划入绩效？没错，就是这种感觉。一种与“规则”相矛盾的“纵容”与“默许”，一种与“制约”相矛盾的“推动”。

　　这也引起了阮鸣的注意。

　　阮鸣：“那为什么不在X装置里修改警告系统？这样效率不是更高吗？”

　　“或许是技术问题。”夏尔道。

　　他看着两人陷入沉思的脸，道：“看来你们已经没问题了。”

　　“那就多加实践吧。”

　　“今天是你们第一天上班，工作量就少一点。每人做完300个游戏场就能下班了。”

　　“300个？”姜歇被夏尔的话砸得睁大眼睛——按照1小时15个游戏场的速度，“那我们得工作20小时。

　　姜歇：“这里的一天有多长？”

　　“呃，啊，也是24小时。所以说，建议你们赶紧去换身体。”

　　夏尔眨动几下眼睛：“算了，那每人做200个，这个可以完成吧？”

　　姜歇：“请问现在是几点？”

　　“现在是下午6点。对，我该下班了。再见，加油。”

　　阮鸣：“等等。”

　　夏尔停住开溜的脚步：“好吧好吧，每人做150个，不能再少了。”

　　“90个，工作时间不能超过24点。”阮鸣道，“另外，我想问的是，管理者监管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这项工作有什么意义？”

　　“好吧。”夏尔叹了口气，“目的、意义？每年总会有新人这么问。我当年也这么问过。”

　　他抬起头望向大厅的穹顶：“不过谁知道呢？或许这有个什么产业链，总能有什么用的。”

　　“但对现在的我而言，”他看向两人，“目的就是为了获得能量，意义就是继续活下去。”

　　阮鸣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根据他开始看到的那份资料，古人类管理局包吃包住。比如，作为新人，他们在管理局里，也会有独立的休息室。

　　但如果想要更好的待遇，就得有足够好的监管绩效。

　　如果他们的工作绩效足够高，管理者还能在G星上分配到一个独立的房子。

　　“别想那么多，你们赶紧工作吧。习惯就好。”他最后道。

　　*

　　中控大厅的人逐渐变少。

　　晚上11点，C部就只剩下阮鸣和姜歇了。

　　终于，晚上12点，他们完成了工作。

　　“没想到，我们晋级的第一天是换个地方打工。”姜歇同阮鸣说着站起身。

　　“四处走走？”阮鸣。

　　姜歇：“正有此意。”

　　——既然夏尔说管理局里没那么多规矩，他们怎么能不试试呢？

　　夜晚的管理局并非灯火通明，只有有人活动地方，才有光亮。

　　于是，他们隔着长长的廊道目睹了这一幕：

　　在另一片光亮中，一个外骨骼人把利刃刺进了另一个外骨骼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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