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 青年就咋呼开来, “我们的汽车坏了, 你找人给我们修好。”

　　对方语气说不上客气, 几乎立刻的, 程涛暗下决定, 要是中年男人也是一样的嘴脸，他就直接离开。

　　中年皱眉，呵斥青年让他闭嘴，和程涛道歉之后说明问题，“小兄弟，我们一家回乡探亲，谁知道走到这里车突然故障，你看你认不认识修车工，不用他上手，我借他的工具使使就成。”

　　听话音，就知道对方确实是这方面的行家。程涛也没凑上去班门弄斧，他想了想，“具体需要什么工具？要不我载你去取？”说完又解释了一句，“万福公社的红鸩纺织厂，老大哥你听说过没有，我在里面工作。你需要的工具，别的地方可能找不到，这附近只能去那里找。”

　　“听说过，听说过。”中年连连应道，“我也是万福公社长大的，哪会不知道红鸩纺织厂？”

　　程涛没多想，“那我载着你过去？要不还是让这位……”他看向旁边的青年，两人面相上有些相似，看年龄应该是父子关系，像这种奔波的事情，还是儿子去比较好吧。

　　“我跟着过去就成，他对这方面不太了解。”中年男人一口否决，语气比刚才要生硬一些。

　　“那也行。”

　　后座载了人，程涛不好贪快，只能暂时按捺住要飞奔回村的心情。

　　“小兄弟，你是农村的？这么年轻就是工人，是接你家里长辈的班？”

　　“我是农村的，能有工作不是接班。我爸妈离开的时候我年纪还小，上面两个姐姐顶了班。”程涛随口回答，他大姐接他妈的班，二姐的工作则是公家对他爸妈牺牲的补偿，也算是接班了。

　　中年男人，也就是卢爸，听见程涛说这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那小兄弟，你怪有能耐，现在转正了吗？”

　　他就是大厂副厂长，自然知道现在工厂招工侧重城里人，最好就是大厂子弟，彼此知根知底，也有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这年轻人年纪不大，看着比他儿子年轻，不过处事和说话都很大方，是个能拿的出手的。

　　“转正了，刚进厂的时候就分在机修组，不过我就学了点皮毛，能修修缝纫机，其他的都不行，要不然也不用麻烦老大哥跟着我跑一趟了。”

　　“是我们给你添麻烦才对。”卢爸说道。

　　一路说着话，从纺织厂机修组取工具回来，程涛就骑车离开了。他和人在纺织厂就商量好了，工具用完后他们开车去还。

　　四轮的速度可比他这两轮的快多了，程涛就没客气。

　　回到程仓里，程涛简单捯饬了一下，拿着两包点心就去敲胖婶家大门。

　　胖婶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接了点心就往屋里走。

　　上次，程涛邀请卢蓁蓁和他以及他的家人一起上山去看他爸妈，卢蓁蓁答应了。这件事就相当于把他们俩的关系摆在了明面上，程仓里现在都知道他们俩在处对象。

　　胖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他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这种态度就好像是精心养出来的花被猪给拱了，她看着糟心，并没有反对。程涛能够理解，带入他自己，等将来他有女儿，有一天交了男朋友，他的反应恐怕比胖婶更激烈。

　　因此，他并不会不满。

　　不一会儿，卢蓁蓁屋门就打开了，看见程涛，露出嫣然笑容，然后小跑着来到程涛身边，“你回来啦！”

　　程涛笑着点头，“对不起，比预计回来的晚了两天。当天火车停驶，我们只能改签昨天的汽车，前天没能回来让你担心了。”

　　卢蓁蓁摇摇头，“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不用说对不起。”

　　程涛伸手把她耳边的一绺碎发别到她耳朵后面，“小墩他也想你，只是下车就睡着了，我把他交给姐姐，立刻赶回来了，当时只想着立刻见你，谁知道半路又遇到了事情。”

　　“你又麻烦二姐，”卢蓁蓁笑，然后又担心，“小墩醒来肯定第一个找你，你今天是不是还要赶回去？”

　　“嗯。”

　　“那你赶快走，等天黑了，路上不安全。”说着，卢蓁蓁就把程涛往外推。

　　“哪有你这样的？”程涛顺势抓住她的手，“咱们出去散散步，说说话，回来我就走。”

　　“真的没关系？”

　　“嗯。”程涛点头。

　　卢蓁蓁这才答应了，她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大声说，“大姑，我和程同志出去走走，十五分钟后回来。”说完不等里面答应，就拽着程涛走出了大门，等到街上两人松开了手。

　　四月初夏，下午天气还有些凉。

　　年轻男女，肩并肩走着，虽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但眼里的情谊却比晌午头的太阳都要耀眼。

　　卢爸开车进村，正好瞧见这一幕，他猛地刹车，眼睁睁的看着那对小青年越走越近，旁边那个笑靥如花的姑娘是他闺女吧？

　　是吧？

　　“那，那是我们蓁蓁？”旁边的妻子拍打他的胳膊，跟他确认。

　　家里二闺女从小就懂事，她沉默少语，却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要贴心，所以他和妻子也偏疼三分。当初上面鼓励知识青年下乡，他们家有名额，关于报谁，夫妻俩都属意儿子，皮糙肉厚的，到农村锻炼锻炼是好事。

　　谁知道小儿子不懂事，在签名表上写了他姐的名。等家里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闺女回到他老家来，请他大姐代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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