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绝对是掷地有声：“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哪里比得上我！？”

　　外面是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各种人头攒动的浮躁，以及邢主任那声铿锵有力的“把门打开”，后来老王也来了，好像不相信他会干出这种事，沉着气问围观同学，“程池也是在里头吗？”有人回答“是”。

　　声音越来越乱，砸门声也越来越响。

　　但门纹丝不动地关着，猜不出里面的两人正在干什么。

　　消息传遍全校，本该进入晚自修状态的同学们纷纷炸开了锅，八卦者活跃在班级群里，带来C栋教学楼的最新消息。

　　有关两人关系的猜测，各执己见，但普遍都往“地下情”那方面靠。

　　今天是老王的晚自习，老王这会儿身在前线，无暇顾及班里。

　　班级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一会儿的功夫，未读消息就达到了一百多条。

　　-程池也今天是疯了吗！！？

　　-我靠，老王的面子他都不卖。

　　-我更好奇他跟何雨菲是怎么认识的。

　　-何雨菲到底跟他有什么故事啊！？谁能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程池也今天真的A爆了！！！

　　-他会不会被记处分啊。

　　秦铭睿飞速跑了出去，他应该是刚看到群消息。

　　导演扭头问徐乐陶：“你要去看看吗？”

　　徐乐陶心不在焉地嗦着奶茶，她不笨，看程池也那架势，多少猜出点今天的事跟何雨菲有关。

　　一腔沉默后，导演又问了遍：“你真不去啊？”

　　徐乐陶摇头，拒绝得挺坚定的。

　　周心蕊静不下心，翻了翻群消息，转过头去，表情认真地看着她：“我担心他会出事，你还是去看看吧。”

　　“你去劝劝他。”导演继续动员徐乐陶，“万一事情闹大了就不好了，保不准会被开除学籍。”

　　徐乐陶本来意志就不坚定，现在被这两人一游说，行动遵从本心。

　　她离座，快步走出教室，导演跟在她身边，眼见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后来干脆直接撒腿跑。

　　速度很快很快，她真怕了，怕那人闹出事来自毁前程。

　　三楼厕所那边聚满了人，熙熙攘攘，徐乐陶跑过去，挤进人堆里，挤到男厕所前面，拍了拍门，很多人都在拍门，甚至有同学已找到工具准备把门锁给撬开，她的动静混在其中，算不得什么。

　　“程池也。”徐乐陶冲里面喊道，“他们没把我怎么样，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秦明睿一把揪住她衣领，目光阴寒，“我妹妹在里面，让他把门打开。”

　　导演立时扒弄他手，口气相当冲：“你凭什么抓她衣服！？”

　　老王闻声，打量了他们一眼，确定这几个都是他班上的学生：“你们跑这儿来干嘛？回去自习。”

　　徐乐陶胆儿肥了，彻底无视了老王，继续拍门：“程池也，你把门先打开，我有话跟你说。”

　　程池也终于找回了点理智，把人松开了，何雨菲浑身失去了力气，只得倚着墙支撑起单薄的身体。

　　“一会儿出去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清楚。”他口气平淡，呼吸逐渐平稳，点了根烟叼嘴里，从她校服口袋里抽出手机，捏住她拇指解了锁。

　　外面是徐乐陶穿透力极强的嗓音：“你把门开开！我真没事儿，好着呢！”

　　程池也咬着烟，点进她微信，找到这位阿鑫表哥，结果聊天内容已经全部清除了。

　　“删了？”

　　何雨菲默不作声。

　　程池也又从联系人列表里找到“阿鑫表哥”，截了张号码图，发送到了自己微信上。

　　做完这一切，他把手机扔还给何雨菲，何雨菲没接，屏朝下“啪”地砸到瓷砖上。

　　程池也冷眼瞧着她，良久，才说：“别去招惹她，后果你承担不起 。”

　　何雨菲像个不会动的假人，被钉在了那儿，始终缄默无声。

　　“这样。”程池也吐出口烟雾，隔着淡青色的烟雾看她，“她以后要是哭了委屈了，哪怕是少了根头发丝，我他妈都算你头上。”

　　语气沉稳，轻飘飘的，并没有咬牙切齿，就是太轻太轻了，轻得像个斯文的混蛋。

　　门外又传来徐乐陶的拍门声：“你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何雨菲嗤地笑了声，定定瞧着他。

　　他在窗台上捻灭手里的烟，弯身把手机捡了起来，屏没碎，他把手机塞回进何雨菲的校服口袋，用眼神示意她去开门。

　　“行，那我真走了！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徐乐陶在门外下达最后通牒。

　　何雨菲瞥了眼门板，斜着眼睛骂了句“绿茶。”

　　程池也朝她微抬下巴，“去开门。”

　　何雨菲在他眼里只看到了漠然和不耐烦，抽了张纸把已糊的唇妆给擦了，抿着唇整理了下衣服，走过去开门。

　　门“嘭”地一下拉开，徐乐陶没什么防备，就这么闯进了两人的视线里。

　　程池也看了她一眼，伸手把人拨到了边上，那感觉就像两人根本不熟，她挡着了他的去路。

　　可何雨菲却看得明明白白：他是故意把她推到是非之外，变相在保护她。

　　外面乌压压围满了人，何雨菲置若罔闻地走到教导主任面前，邢主任认定她受了欺负，好生安慰道：“不要怕，这件事性质很严重，老师会为你做主。”

　　何雨菲并不领情：“邢主任，我跟程同学只是闹了点不愉快，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程池也步调不急不缓地向教导主任走近，校服规整干净，看不出任何非礼女生的迹象，而他一副贵公子的样儿，认错态度良好：“有点小摩擦，已经和平解决了，刚才是我们太冲动了。”

　　简直把人当猴耍，一男一女待在男厕那么长时间，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就是作风不正。

　　邢主任腾地火气就上来了，忍着没发：“待了这么久，你给我说说，你俩到底在干什么。”

　　程池也抬腕看了看时间，笑了下，有种破罐破摔的意思：“前后就二十分钟，够干什么的？”

　　四周看热闹的男生秒懂，表情浮夸地笑出了声。

　　“邢主任，没什么事的话，我回教室了。”何雨菲低着头，脚尖转了方向，走出去就几步后，被程池也叫住，她回头，看见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替我问问你表哥，介不介意在脑袋上也刺个纹身？”

　　她无力地垂下手，咬了咬苍白嘴唇，嗫嚅道：“他不敢的，他怕疼……”

　　邢主任皱起眉头，刚要发火，正好二十班的班主任赶到，她本来早下班了，一听这事，立马从家里赶了过来。

　　“何雨菲，到底什么情况啊？”班主任劈头盖脸问道。

　　何雨菲还是低着头，不愿多谈的样子。

　　老王严肃询问起程池也整件事的经过，程池也还是方才那解释。

　　小摩擦而已，你们不至于。

　　这事儿一时半会没法轻易决断，邢主任把围观的学生们都遣散了，另外让两位班主任把自己班学生领走。

　　到时候给警告处分还是记过，由学校领导商议后再决定。

　　徐乐陶和导演原路走回了教室，班里喧哗不止，这个晚自习注定不得安宁。

　　刚才在现场看热闹的两个男生这时也回到了教室，带回来最新消息，程池也被老王带去办公室约谈了。

　　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程池也从老王办公室回来。

　　全班注视，猜测的私语暗中涌动。

　　徐乐陶偷偷往导演手上塞了张小纸条：问问他老王怎么说。

　　导演听吩咐照做，转过头来，十分关切地问：“老王怎么说啊？有没有让你写检讨什么的？”

　　“没说什么。”他表情平静，语气轻松又疲倦，大抵是不想说。

　　导演又说：“徐乐陶刚才都急死了，奶茶喝一半呛喉咙里了。”

　　“……”徐乐陶不敢去看身侧人的反应，“胡说什么，我没有很着急，我是去看热闹的。”

　　“那你干嘛拍门，还拍那么响。”

　　徐乐陶抿了抿唇，振振有词：“他是去替我出头的，万一因为冲动被记过，那我岂不是就成了祸国的妲己。”

　　后面那句其实声音很小，含含糊糊的，听上去似乎底气不太足。

　　可导演还是听见了，他笑着问程池也：“她说自己是妲己，像吗？”

　　外面起了风，看样子像是要下雨，靠窗的同学抬手关上窗户。

　　那阵风吹进了教室，将徐乐陶衣服上的薰衣草清香和头发间的柑橘味道一并散了出来，程池也懒懒地看了眼女孩的侧颜，脑子里闪过不太正经的念头，自顾一笑，暂时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挺像的。”他道。

　　她确实有当妲己的资本，乐观，善良，爱笑，不矫情，身上还有点幽默的天赋，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她产生的兴趣，这小姑娘就已经把他迷得不行了。

　　徐乐陶羞赧地咳了一声，摊开今日份的作业，埋头做起来。

　　心脏又一次被狂喜填塞，满脑子在思忖一个问题：真假的，我在他眼里都成妲己了？

　　作业动了几笔，她终究是耐不住，打开手机网页，悄悄搜索“历史上的妲己有多美”、“妲己复原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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