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她换了一个措辞。
　　“湿”换成了“潮”。
　　迟晏冬喉结不可遏制地重重滚动了下，顺着她的话语问：“哪里潮？”
　　低哑的声音撞击在空荡荡水盈盈的浴室里，凝结的水珠顺着墙面滑落下来。
　　略显陈旧的瓷砖铺就的墙面上面漂浮着一股时光流过的气息，时月轻喘了口气，带着他的手去碰她后背的衣料。
　　“这里，都湿透了。”
　　粗线钩织的毛衣不太浸水，水珠全都漂浮在表面一片炸起的绒毛上。
　　他修瘦纤长的手指覆上去，湿淋淋一片。
　　软红的手指?????也被水浸得湿透了，指骨不小心蹭开一截她毛衣的衣摆。
　　男人神色淡冷地垂下眼。
　　很奇怪。
　　他心里越被烧得灼热，有时候，脸上却愈发犹如长积在高山上的雪片那般，又冷又薄，十足的冷峭和凉薄。
　　他低眼看着她，长浓睫掩住眼中沉郁，直接勾住她身后的细带。
　　时月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倏地抬起眼。
　　小小的卫生间里空气变得更加稀薄。
　　外面唐韵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下来了。
　　时月抿起唇，呼吸都沉下来，很短又好像很漫长的时间里，她几乎忘记去呼吸。
　　迟晏冬薄唇微张，哑声：“湿衣服穿着难受么？”
　　“难受。”几乎是本能的回答。
　　空气沿着张开的唇齿溜进去，时月像是这才想起要呼吸，抿住唇，大口地吸了口气。
　　感受到身后那只手，五只手指，慢吞吞地动了下。
　　这人生得那样优越，高鼻深目，高岭之花，看起来像是玩弄感情的高手。
　　然而——
　　时月等了两秒，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不在那里。”
　　男人眉梢稍抬，神情清淡地看着她。
　　时月低“唔”了声，说道：“开扣，在前面。”
　　话音落时，男人长睫本能地扫过来。
　　她后背倚着墙面，衣领不经意敞得更开，时月心里又羞又紧张，心里各种情绪交织着。
　　又想要躲避，又想要靠近。
　　最后还是靠近站了上风。
　　她微微踮起脚，拉住迟晏冬手腕带到她衣服卡扣的位置。
　　手指下面皮肤的触感很清晰。
　　迟晏冬指节下嵌，呼吸蓦地一沉。
　　时月软声：“我告诉你怎么解。”
　　……
　　迟晏冬从睡梦中醒来，屋子里已经泻进一片天光。
　　他轻扫着长睫对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的呆，才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停了半晌，面无表情地啧了声。
　　他走下床，从柜子里捞了条新浴巾，踩着拖鞋走进浴室里。
　　还在客厅里不知在捣鼓什么“新发明”的迟应桢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一醒来又洗澡？”
　　宋惜如站起来走到迟晏冬房间门口瞧了瞧，一脸认真地总结道：“思.春。”
　　“……”
　　迟晏冬将门关上，后背抵着门，停了半分钟，才有些烦躁地将浴巾盖在脸上。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昨晚、以及梦中的时月的模样。
　　他喉结剧烈滚动，胸腔里发出一声声低鸣，在脑内快要将时月的一颦一笑分解个遍，才面色冷淡地打开冷水冲上身。
　　他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侧身捞起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二十分钟前时月给他发了微信。
　　小时不识月：【你睡醒了吗？今天我们一起去市中心逛逛好不好？】
　　迟晏冬眼皮轻掀，不知是不是因为梦里的情景带给他的冲击性太大了，他现在一看到时月的名字，脑海中就不由得浮现出他那个荒唐梦境的最后，时月双手攀着他后背叫他“哥哥”时的模样。
　　草。
　　他眉骨稍抬，鲜见地骂了句脏话，宽大手掌捏住手机边缘，嗓音沉郁地吐字，给她发去一条语音：“起了。”
　　时月回得很快：【我也差不多好了，那我现在去找你？】
　　迟晏冬：“嗯，你直接开车过来。”
　　时月回了句：【嗯嗯。】
　　才想起迟晏冬昨晚还送了她一辆车子。
　　车钥匙在她床头柜上放着，时月转身上楼去拿。
　　他们家果真把“互相不要干涉对方的事情”贯彻得很彻底，时清远他们几个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车，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时月只好主动交待：“那是迟晏冬的车。”
　　“哦哦哦。”
　　时月又补充：“他送我的生日礼物。”
　　说完，在众人更加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转身出了屋。
　　-
　　大年初一的市中心，比时月想象中更热闹。
　　可能因为大家平日里的工作都太忙了，难得有空闲的时间，于是都聚集在这个时间出动了。
　　迟晏冬原本还以为时月来市中心是想要去逛游乐场，结果来了之后，时月就直奔市中心最大的商场里去了。
　　迟晏冬又以为她是想要去购物，买买衣服什么的，结果她直接拉着他走进了二楼的大型综合超市。
　　迟晏冬眉梢轻挑，就见时月停在其中一排货架前。
　　上面五花八门摆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盒子，上面的商标说露骨不露骨，说委婉也不算特别委婉。
　　时月站在那排货架前看了一会儿，表面装得再淡定，仍挡不住耳后根红透了。
　　她抬眼看着他，面色镇定道：“你喜欢哪种，薄的还是厚的？口味呢？草莓、蜜桃……”
　　她一个一个念过去，又问他：“还是薄荷的？”
　　在他们的旁边，也有一个年轻男人在挑选，听见这边的动静，不由得侧眼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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