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然从来看不透乔愉平淡的表情，现在也是，只知道他不开心。
只要乔愉轻轻皱一下眉，那么千错万错就都是自己的错。
李铮然追上去，“说完再走。”
“我说完了。”
“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乔愉说不上来，总觉得李铮然如果像那天他说的那样去找别人了，自己一定不会再和他讲话了。
他的反常都是因为李铮然。
“我没有不高兴，你想多了。”
李铮然说：“那你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乔愉没得辩，默认了。
“既然你说了不讨厌我，那我可以把你现在这个样子理解为害羞么。”
“李铮然，”乔愉叹气，“你喜欢我什么？”
这只是李铮然的一时冲动，当他充分地了解到自己以后，应该会觉得很无趣。
然后清醒过来发现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李铮然上前一步拉起乔愉的手。
他没躲开，就任由李铮然握在掌心。
“什么都喜欢。”李铮然的声音不大，却坚定不移。
喜欢你的鼻子眼睛嘴巴和你紧实的小腿肚。
喜欢你认真讲题的样子，喜欢你写字漂亮，喜欢你永远挺得很直的背……
也喜欢你的安静。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地方，李铮然都喜欢。
“乔愉，我没有开玩笑。”他的眼神很认真，比投球时还要专注，“如果一次不行，那我就每天都和你说，直到你相信为止。”
李铮然固执地要把冬天的雪拉进夏天里，逼迫他在炎炎的烈日下融化掉。
乔愉放弃了收回手。
至少这一刻，他留恋李铮然掌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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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乔愉提了一个大西瓜，走在太阳底下觉得快要被烤化了，爷爷从老家寄来了一箱西瓜，林秋婉让他送一个去乔丽君家。
实在是热，乔愉鼻上挂了滴汗珠，一抬头就滴到了人行道上，躲在阴凉处歇了一会儿，乔愉看见旁边的小孩子正面对着墙遮着眼数数，头发乱乱地被拨到一旁，脑门儿上全是汗。
“……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他忽然大喊，“三十！”
“你们藏好了吗——”声音稚气十足。
“藏——好——了——！”躲藏的小孩子们喊得比问的人还大声。
乔愉噗哧一声笑出来，这样大声地回答不就暴露自己的位置了吗？
果然负责当鬼的小孩没得多大力气就把他们找了出来，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不服气道：“怎么可能这么快，你是不是作弊了？”
“我才没有作弊呢。”当鬼的小孩不高兴了，“不信你问旁边这个大哥哥，他看见我数完的！”
孩子们齐齐看向乔愉，他把袋子换到了另一只手上，左手已经被勒红了，送西瓜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他没有作弊。”乔愉说，心里想着是你们喊太大声了。
“我明明藏得这么隐蔽！”有个小孩嚷道。
隐蔽什么，你的头发都露出来了。
乔愉想起小的时候他也尝试过加入同龄人的游戏，但他笨拙的嘴完全没能成功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没有人给他时间说完这些话。
这么多年春秋更替，乔愉已经没有想说的了。
乔愉上学以前常做的事是坐在大树底下看别人捉迷藏、跳房子，或者彼此你追我赶。
那些欢快活泼的身影里没有乔愉，他也没有机会让别人知道自己躲猫猫其实很厉害。
乔愉摇了摇头，说：“你们躲的位置不好。”
说罢把西瓜放在了地上，走过去看了看，指出几个位置。
“这边的小柜子后面也可以躲人的。”
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认为的最好的躲藏位置，乔愉听完帮他们分析，做了个小总结。
小孩们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有那么多地方适合拿来躲藏。
“躲猫猫可是门学问。”乔愉平静地说。
—
李铮然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能够碰到乔愉，还是在自己常来的便利店门口。
他本来想和梁敬山去买瓶水，转头就看到了乔愉站在门口和一群小孩神情认真地说着什么。
“乔愉，去哪儿？”李铮然看乔愉手上提了个西瓜，条件反射就想帮他，“我帮你吧。”
“去我姑姑家，”乔愉把西瓜藏到身后，“送西瓜。”
“我陪你去吧。”李铮然自然地接过来，乔愉没再拒绝。
梁敬山在大太阳底下瞅着这两个推拉的人，皱眉思考自己还要不要过去。
这氛围怎么看起来不太需要第三个人？？
“敬山，你先回去吧，露营的事儿我回头微信上跟你说。”李铮然对他说道。
“？”梁敬山惊了。
你大热天把老子叫出来事儿还没说完东西也没吃就把人打发回去了？
乔愉知道他们是一起出来玩，说：“要不你跟他走吧，我自己提过去就行。”
“不用，大热天的我跟他一大老爷们儿霍霍什么。”李铮然说，“我和你走。”
梁敬山眉头揪在一起就没松过，合着那小子就不是大老爷们儿了？
不就皮肤白点儿，人长得秀气点儿么？
李铮然对他眨眨眼，梁敬山再明白不过，潇洒地转头挥手：“你俩去，我妈叫我回家吃饭。”
—
走了五分钟，乔愉心想着老让李铮然当免费劳动力也挺不合适的，他说：“我请你喝饮料吧。”
李铮然轻轻啊了一声，“报酬吗？”
乔愉抿唇点头。
李铮然牵了他的手，“这样行吗？”
乔愉怔怔看着两人的手，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收回去。
“让我牵会儿，你手比我的凉快。”李铮然说。
他看见乔愉撇过脸去。
————他害羞或生气的时候总是如此。
乔愉是在害羞。
酷暑时节的大街上行人很少，他们沿街行走，交握的双手藏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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