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序夹了一筷子鱼肉，但没吃，而是把筷子放下，郑重其事地在椅子上坐直了身体。

　　他自认对纪春山亏欠太多，索性省去了长篇大论的忏悔部分，单刀直入地讲：“叔叔，我公司的主要业务是在互联网上销售特需食品，今年刚刚完成B轮融资，虽然目前还没有达成盈利，但这个赛道很小众，我们公司在行业内是领先的。”

　　他摆出一副来自己家拉投资的模样，纪春山越听眉头拧得越紧，凑近他耳边悄声问：“老婆，你确定要在这种时候给我爸讲工作？”

　　沈槐序仿佛没听见，置若罔闻地继续：“经过这两年的沉淀，我们已经筛选出一批优秀的供应商，计划在明年内正式推出自研产品。我们核算过自研产品的利润，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预计明年年底前，公司可以实现整体盈利。”

　　他顿了顿，敛起了神色，然后字正腔圆，一板一眼地对纪振华说：“叔叔，我有能力给纪春山幸福，我会对他好的。”

　　纪春山受到惊吓，筷子自指间掉落，有一根滚落到了木地板上。

　　自儿子带着把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纪振华就再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种话，他一口茶水呛进嗓子眼里，咳得满面通红，王淑兰连忙给他拍背顺气。

　　沈槐序等他顺好气，又口若悬河地往下说：“虽然同性婚姻现在还不能被社会认可，但如果他想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一个意定监护公证。这样，在我没有行使民事权利的能力的时候，他可以成为我的第一监护人。我们还可以做遗嘱和房产公证，我有……”

　　纪春山伸手捂住了他滔滔不绝的嘴。

　　席间气氛过于诡异，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只余客厅的老式挂钟在滴答滴答地响。

　　他这番话宛如上门提亲，王淑兰丧失应变能力，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磕磕绊绊地说了句：“你……你们幸福就好。”她把一盘油焖大虾换到了沈槐序面前，转移了话题，“来，槐序，再吃点这个虾。”

　　纪振华突然起身离了席。

　　沈槐序见他往书房走，后知后觉地问纪春山：“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纪春山把筷子从地上捡起来，抽出张纸巾擦了擦，低声安慰，“别放在心上。”

　　过了几分钟，纪振华又走了回来。

　　“我充过电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纪春山面前的桌面上，“你自己试试。”

　　这是当年中考成绩出来后，纪振华买给他的初中毕业礼物——一台诺基亚N95手机，当年的经典机型，配备了500万像素的卡尔蔡司自动对焦镜头。

　　“这不是你高中时候用的手机吗？”沈槐序没注意到纪春山神态的异常，兴致盎然地从桌上拿起手机，轻轻推开滑盖，感慨道，“这可真是老古董了。”他摆弄了两下，问纪春山，“怎么开机？”

　　纪春山闷不吭声地从他手里拿过手机，长按机器顶端的开机键。

　　十几秒后，这台上了年纪的老机器终于迟缓地亮起了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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