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小时后，二人终于登顶。

　　峰顶海拔约四百多米，耳畔响起风吹山石的嗖嗖鬼鸣。

　　沈槐序遥望深空，现在大城市的光污染过于严重，即便今晚是个无云的夜，视野内也仅看得到屈指可数的几颗星星。

　　这场寻星之旅彻彻底底地宣告翻车。

　　纪春山倒不在意，在崖边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席地而坐，从纸袋里掏出鸡翅，冲沈槐序招招手：“愣着干嘛？过来吃东西。”

　　沈槐序最近吃饭的时间规律了不少，又爬了一会儿山，这时候腹中饥肠辘辘，便挨着他坐在地上，接过他递来的鸡翅。

　　“是这个味道吗？”沈槐序嚼着鸡肉，有一点疑惑，“我怎么记得以前挺好吃的？”

　　纪春山勉强咽下嘴里的东西，此刻也怀疑自己买了个假的。

　　他愁眉苦脸地举起手中的鸡骨头，语气肯定地说：“以前绝对——绝对不是这个味道。”

　　沈槐序失笑，看来，这场寻味之旅也一起宣告失败了。

　　他抬头看向有些寂寥的夏季大三角，无语地问：“纪春山，你就带我来看这个？”

　　“不在那里。”纪春山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手，托住他的后脑向下按，“在这里。”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俯瞰京城夜景。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万千灯火灿若星河。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改专业。”纪春山眺望远方，眸中的细碎光芒亮过绚烂灯海，“地面上的星星，也挺好看的。”

　　沈槐序怔了怔，然后转过头，望向他专注的侧脸。

　　“小序，我想考航天的原因，也没你想象中那么高尚。”纪春山垂下眼，轻轻道，“我存的是私心。”

　　“什么私心？”沈槐序问。

　　纪春山回头看他：“送你去天上看星星。”

　　沈槐序摇头笑笑：“就会说些花言巧语，当我还是十七岁？”

　　纪春山也不反驳，将手覆上他的头顶，抚摸他柔软的黑发：“而且，如果我没在博灵，可能……我们也不会一起坐在这里。”

　　沈槐序发现，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纪春山都格外喜欢摸他的头发。

　　他的动作缓慢又轻柔，不似情人间的爱抚，而是带着安抚性质的，像在用掌心为他注入安全感。

　　“在顶楼收到你那两条消息时，我真的很高兴。”纪春山的嘴角缓缓上扬，“再后来，我又看到那瓶星星……知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

　　沈槐序安静地看着他。

　　“我想起了你对我说过的那两句诗。”纪春山笑得更开，“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好事还在后头呢。”

　　他的笑容爽朗，沈槐序却只觉得胸中怅然，他呆呆地望向山下繁华夜景，轻叹一声：“北京怎么这么大。”

　　纪春山收回手，从纸袋里掏出一个汉堡递给他，催促道：“快吃吧，都被风吹得凉透了。”说完，自己也拿了一个出来，展开汉堡纸，随后皱起了眉。

　　“这汉堡的个头怎么还缩水了。”纪春山不满道。

　　“纪春山。”沈槐序轻声问，“你相信平行宇宙理论吗？”

　　纪春山咬了一口汉堡，努力辨认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实事求是地回答：“在量子物理领域，平行宇宙是合乎逻辑的。”

　　“我相信。”沈槐序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在某一个宇宙里，我没有和你提分手，十七岁的你带着我一起私奔，我们一天也没有分开过。”他的目光看向很远的地方，脸上的笑意又绽开了一点，喃喃地说，“真好。”

　　风吹乱了他的额发，但没吹散他眉间淡淡的愁绪。

　　纪春山放下汉堡，身体向他靠近了一点，倾身吻住了他。

　　他们在寂静无声的浩瀚苍穹之下，在俗世人间的火树银花之上，接了一个漫长的、不含情欲的、麦当劳味道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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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感的姐妹应该能感觉出来，纪总这十三年不仅没吃过麦当劳，也没吃过肯德基。

　　夏季大三角：由天琴座的织女星、天鹅座的天津四及天鹰座的牛郎星组成的三角形。

　　第111章

　　明明只相隔不到一个月，但上次来文昌的那段记忆已经恍如隔世。

　　预计发射时间是周日下午两点，他们赶在周六下午抵达了文昌。

　　纪春山见他大大方方地从前台手里接过两张房卡，感慨道：“这个心理包袱沈总倒是放得挺彻底。”

　　沈槐序白了他一眼。

　　这个人最近几天实在有些过分。

　　但这锅段喆起码得背一半。

　　上周四晚上三人一起吃饭，纪春山好死不死地提起了沈槐序不吃麦当劳的事。

　　这事段喆还真不知道。

　　段喆爱吃肉，对汉堡这东西感情不深，俩人从小到大约饭都没约过麦当劳这种地方。

　　他沉吟片刻，露出一个豁然开朗的表情。

　　沈槐序还没来得及阻止，段喆已经把当年在麦当劳门前看到纪春山的事掀了个底朝天。

　　世界未解之谜的真相过于震撼，纪春山至少痴呆了三分钟。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当年和你在一起的同时还、还……”他瞪大了眼，险些气成结巴，“沈槐序，我、我是那样的人吗？”

　　沈槐序自知理亏，但也觉得郁闷，这缸窖藏老陈醋他可是整整喝了十三年。

　　席间气氛僵硬，段喆赶忙掏出为他们二人精心准备的复合贺礼。

　　是两件文化衫。

　　紫色底，绿色字，EVA初号机的经典配色。

　　他把一件“新世纪社畜战士”递给纪春山，又把另一件递给沈槐序。

　　沈槐序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更不爽了：“凭什么我是’新世纪摸鱼战士‘？我什么时候摸过鱼？”

　　段喆夹了一片差点烤焦的牛肉，随口糊弄道：“这是一句美好的祝愿，祝你能早日摸上鱼。”

　　自那天开始，纪春山有事没事就翻出一笔旧账，譬如现在。

　　“难怪那天你在这儿跟我发那么大的脾气。”纪春山幽幽地瞥他一眼，“看来沈总不仅是个哭包，还是个醋包。”

　　沈槐序恨得牙痒痒，把旅行包往套间的沙发上一摔：“还不都怪你那些蹩脚的谎话？”

　　“不会说慌难道不应该是个加分项？”纪春山立即反驳，“沈总好不讲理。”

　　沈槐序不与他抬杠，把话题往正经的地方带：“现在才两点多，我们干什么去？”

　　纪春山不正经地凑上来，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那天没来得及干的事情干了。”

　　“拉倒吧你。”沈槐序轻笑一声，“那天你干得了什么？有贼心没贼胆。”被调戏两句腹肌都受不了。

　　“这也是个加分项……”纪春山低头吻他脖颈上跳动的脉搏。

　　最近俩人做得没什么节制，沈槐序感觉他们完全是在透支生命，抬手捂住纪春山的嘴：“纪春山，咱俩年纪也不小了，得讲究一个可持续发展。”

　　纪春山抓住他的手往下带，嗓音低哑：“你感受一下可不可以持续……”

　　沈槐序用心体会几秒，睁眼说瞎话：“感受完了，没有昨晚硬。”

　　纪春山也不拆穿，低声笑了笑，伸长手拉开旅行包的拉链。

　　“那是，什么也没有沈总的嘴硬。”他将一坨润滑液挤在手心，手指探入沈槐序的裤腰，又向下深入。

　　冰凉黏腻的液体沾湿了布料，沈槐序被按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喊：“衣服……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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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恰逢上元佳节，沈大诗人想为诸位吟诗一首。

　　小桃枝上春风早，初试薄罗衣。年年乐事，华灯竞处，人月圆时。

　　禁街箫鼓，寒轻夜永，纤手重携。更阑人散，千门笑语，声在帘帏。

　　——《人月圆·小桃枝上春风早》，宋·李持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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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节快乐。

　　剩下的祝词，都在段喆的话里了。

　　抬头看一下章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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