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
众人神色不悦且无奈,又怎么了?
他们不悦的是:一个女子竟对他们官员发号施令?无奈的是傅将军也发话了, 他们断然不敢责问。
贺南嘉与傅琛相视一瞬,默契颔首。
“傅将军, 还有何指教?”老知府赵雍和语速快了些, 熟知他的人明白已是不高兴。从宴席那日开始, 屡次三番驳了他的话, 连带着这个丫头片子也不将他放在眼里。
“贺娘子通宵尸语,诸位大人不妨听听,待仵作来后做个比较未尝不可。”傅琛对贺南嘉验的尸语不疑有它,河神船出现,副都尉关大人就死了,一切太过过巧合,她定然有什么发现。
除了陆怀远、贺文宣,其余人听后皆是轻嗤。
“侯府嫡女竟通晓贱籍之术?呵,下官孤陋寡闻,竟不知京城的贵女都学这些?倒是有趣。”军师盛关均抚须而笑,弯起的狐狸眸阴挚逼人。
自尧舜时代,仵作即由贱民或奴隶兼任,他们检查尸体、殓尸送葬、鬻棺屠宰之家。世人都觉仵作与死人打交到不吉利,又因他们的后代禁绝科考。所以,即便仵作能为死之发声,却不得尊重。
军师一言,渭阳众官瞧贺南嘉眼神考量起来。
眼下不是辩的契机,贺南嘉并步被军师激,她衽礼一笑:“诸位大人随我来一看便知。”
她走前头、傅琛第二、贺文宣第三、陆怀远犹豫一瞬跟上,其余京官、知府王大人随后。
渭阳的官见此,只得往里走。无奈,大都统顾迭、军师盛关均、老知府赵雍和只得一道前去。
众人行至副都尉关闻所躺之处牢前。
“牢门锁被削断。”前面众官员叽叽喳喳之际,贺南嘉已把尸体、地牢里留下痕迹摸索清晰,如今就像个导游,重现作案方式。她将断锁捧手掌,展示众官看,“是为剑所断。”
有人问:“为何是剑,而不是刀?”
“问的好,”她将断处截面对着众官:“此处前段、后段略高中断,剑身前后薄中间厚,而刀乃前薄后顿。”这时她看向一人问:“大都统顾刀剑都会使,臣女所言可有异议?”
特地不问贺文宣、傅琛。
大都统顾迭眸光微讶,再看她时却防备起来,沉沉“嗯”了声别开不悦的脸。
贺文宣颔首微笑,傅琛淡然。
渭阳众官明了大都统认可断锁之因便不再敷衍,认真起来。
“凶手先用元水蒸汽将人毒晕,再用竹管给副都尉关大人灌入元水,”她手指撬开死者唇,“舌齿残留银色水痕,咽部红肿灼烂、与王家姑娘一样。”
言罢,她将竹管递给众人传看,扯着死者领口与颈下杂草:“此处与竹管上残留水痕一样。”
她卷起死者衣袖,与倒下的飙凌卫身上一样长了丘疹:“这便是元水蒸汽中毒的反应。”
竹管传送看了个遍,除了顾迭、赵雍和、盛关均,他们的淡定让贺南嘉推测,他们都知晓元水有毒,否则就会与其余不懂远水的人一样好奇。
傅琛始终淡定从容,但顽石瞧得出,少主眸光有着不易察觉的自得,跟那贺文宣如出一辙。
“另外,诸位大人再去看两名飙凌卫,来早的那个因为元水蒸汽中毒较久,所以咽喉肿胀、充血,但没溃烂。”
这回不用她带,众官如游客似的朝飙凌卫拥过去。
“他们除了表象还头晕、恶心、混身酸痛。来晚的那人喉部还算康健,无伤痕留下。两名飙凌卫唇齿口舌没元水的残痕,所以判断他们二人没被灌元水。反过来说,凶手要杀的只是副都尉关大人。”
大都统顾迭悄然握紧双拳,军事盛关均狐狸眸深深沉思,老知府赵雍和面上平均,心中骇动。
有人问:“元水蒸汽又是何物?”
贺南嘉举着烛台,站在方才搬来凳上,“诸位大人先随我看。”
众人视线都随烛光走,无人发现一只手轻扶凳子,但顽石看见那不正是他少主的手。
贺南嘉举高烛台靠近冷壁,“这上面有些许元水的残留。”
贡的熔点很低,大约是-38.87℃,所以可在常温下能保持液态,要人不知不觉中毒,最绝的办法就是先将贡变成为贡蒸汽,让地牢里的人都吸入没了意识,再对副都尉关闻灌入液态的贡。而释放出来的贡蒸汽回到常温的环境,又变回液态。
“不止此处,地牢的壁上皆是,诸位大人随处可见。”她手指了几处,众官就不紧巴巴凑一起,分别朝有墙壁的地方去,不一会儿就听见。
“我看到了。”
“这儿也有。”
“这里也是。”
大都尉顾迭走一处仰首就看到壁上元水,沉着脸不说话。军师盛关均走了几处,确定都是元水后脸色也不好。老知府赵雍和并没去看,他沉静的听,可面容紧肃。
渭阳众官已有赞声。
“好眼力啊,元水覆冷壁上不细看瞧不出。”
贺文宣笑:“我家二妹妹不仅眼力好,还聪慧过人,眼拙脑木的自是瞧不出。”
众官面色讪讪,都听出贺文宣是在指桑骂槐。
陆怀远自诩聪明,“这是元水,贺娘子说的可是元水蒸汽,这两者是一物?”
众官一听,也觉得是纰漏,都看了过来,可他们没第一时间反驳,而是学乖了先听。
贺南嘉意识到,蒸汽一词此时恐怕还没出现,她觉得解释麻烦,就打了个比方:“煮沸的茶水上会冒出热气,诸位大人可见过?”
傅琛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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