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夏铭清晨赶回来接张庭的时候张庭还在床上睡觉，看起来是退烧了，额头上前天磕到的包也消了肿。睡得很沉，自己碰了碰他的脸竟然都没醒过来。

　　夏铭去国外谈事，一来一回的赶也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下飞机就来医院看张庭了，毕竟让张庭再次住院的原因是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总有点良心不安。

　　夏铭坐了会儿也没见张庭有醒过来的征兆，想着不打扰他休息便下楼去买早餐去了。医院这地方挺偏的，也幸好附近中西式早餐样样都有。夏铭去转了一圈，结果还是给张庭买了一份肉碎粥，又给自己买了一套煎饼果子。

　　等待的途中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下意识反手就甩开了那人搭上来的手。凶得不行，把那人吓一跳，“夏哥，是我。”夏铭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记起来是谁。

　　“邱生的小弟，以前也跟过张庭的。”他介绍道，没想到夏铭竟然忘了他。

　　夏铭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记忆力并没有这个人，可能是交流得不多，“有事？”

　　“没，见到你就喊你一声，你过得挺好啊。”寒暄道，“还跟着张庭？”

　　“嗯。”

　　“邱生进去蹲了，还有三年出来。”那小弟见到他主要是想说这个，“就之前被查出来贩毒那事，他不是没卖么，但邱生不仅纵容还包庇，张立业又倒打一把整了他一顿。你让他跑没成功跑掉，被警察逮了。”

　　“…被判多久。”夏铭挺惊讶，虽然这个结局他也不是没想过，“他现在还好吗？”

　　“还行，已经进去一年多了。”小弟回道，“没了老大我们就散了，找张庭报复了一阵子，太散了，没成。我们自己也有各自的工作了，没像以前那样。”他没瞒着夏铭，“你有空就去看看我们老大呗，没什么事，看到你叫你一声而已。”

　　“好。”夏铭应了声，拎着煎饼果子便离开了。他跟邱生那边的人感情没那么好，也就跟邱生关系稍微好一些。现在想想原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竟然大家都不做小混混了。夏铭想了想，觉得挺好。心情也不错起来。

　　结果回医院的路上接到品哥电话，说是让他赶紧回公司一趟处理个紧急合同。好像是说什么合同有问题，让他回去处理一下。事情比较急，夏铭看了下时间还早，就先打车回公司了。一处理就是两三个小时，早餐早都凉透了。

　　从公司出来都已经大中午了，夏铭想了下，把煎饼果子跟粥都给扔了，想着回医院去接张庭在外面吃一顿。越赶，就越是塞车。路上足足又堵了两个多小时，去到医院都下午时间了。夏铭挺无语，肚子也实在是饿的不行，很后悔没把煎饼果子给吃了。

　　而且回到医院的时候没看到张庭，张庭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放那儿，人倒是不见了。夏铭问了一圈才知道张庭去看心理科了，等了又有小半个小时，张庭才被医生送回来，是以前那个心理科医生，见到他了还跟他打了声招呼，“张庭找你呢，没什么事就可以回去了。”

　　“好，谢谢医生。”夏铭应了声，把张庭接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张庭一眼，结果张庭迅速向前走，不让他看自己是什么表情。夏铭还挺纳闷，“怎么了，我不是来接你了吗？”就是迟到了亿点点，“早上临时有事去了品哥那儿，中午才出来的，还塞车。”

　　“哦。”张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可以回家了吗？”

　　“可以。”夏铭还主动拿了行李，“你吃东西没，我跟你去吃点什么？”

　　“好，没吃。”张庭情绪不太高，说话也很小声。

　　夏铭能察觉到张庭有点不高兴，但他觉得等会吃点东西张庭应该就会好起来。“走吧。”夏铭跟他说，“我叫个车。”

　　夏铭心情还不错的，上车还跟张庭说了自己跟品哥公司合作的事情，还有今天早上碰到邱生小弟的事情。很早之前他们关系变得尴尬，夏铭便很少跟张庭解释那么多，一下子就讲那么多话，所以这会足以见得夏铭心情有多好。张庭全程嗯嗯啊啊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夏铭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真的发现张庭情绪不对，他才侧头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了他发红的眼眶。

　　“…怎么了？”夏铭愣了一下。

　　张庭抬头看了夏铭一眼，眼神多少有点怨念，但只是那种幽怨的眼神只是一散而过。“没有啊，什么怎么了。”他糊了一把自己的脸蛋，让自己稍微精神一点，“要去哪里吃东西？”

　　看着就是有事。夏铭想了想，“你去看心理科了，是怎么了？”他才问起这个事，他一直在等张庭自己提来着。

　　张庭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我可以吃火锅吗，清汤锅也成。”

　　“…可以。”见他不想谈，夏铭也不强迫他。

　　一顿饭吃得还算不错，就是夏铭认为张庭要吃清淡的，连调料都不让他打太重口味的。张庭小抱怨了一下，到底是没敢抱怨太多。他也是想自己快点好起来，要不是他看起来情绪不对，估计夏铭连清汤锅都不让他吃。

　　“所以你干嘛心情不好，因为我晚了去接你？”饭后夏铭还是没忍住问了他这么一句。

　　张庭好像被戳中了点，眼睛瞬间就亮了一下，然后水润润的，看起来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觉得自己幼稚。他不会跟夏铭说因为自己等不到他来接自己而闹脾气，不会跟夏铭说自己早上情绪病发闹了一大场，还是医生来控制住他，不然就真的像个疯子一样。

　　张庭觉得丢脸，失控这件事情让他觉得自己很没面子，可是他又控制不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停了一小段时间药的原因，以至于他情绪一上来了就开始疯。但医生却说他情况变好了很多，起码失控的次数有在减少。还夸了他一顿，张庭还是觉得丢脸。

　　“没有，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可事实就是他等来等去没等到夏铭来才情绪失控，连电话都没有打一通就开始发疯。“可是你晚了来接我…”张庭没忍住还是抱怨了一句，“你说早上，要一起吃早餐的。”

　　这都下午时间了才吃的饭，而且夏铭也没有跟自己说对不起。虽然从没有怪过夏铭就是了，“你下次，晚来了可不可以打电话告诉我一声。”他跟夏铭说，语气都是失落的，“我是不是没那么重要。”

　　夏铭沉默了一会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原来他在张庭心里分量这么重，“好，是我不对。”夏铭道歉了，“但是我一下飞机是先来医院看你的，见到你熟睡，我去买早餐，没想到一时有事要处理。”夏铭这才说，“我还戳了戳你的脸，但你没醒。”

　　“啊。”

　　“这件事是我不对，其实你可以骂我。”夏铭还这么跟张庭说，“像…以前那样大声点骂我，其实我也无所谓。”比起看张庭难过到极点也不舍得骂他一句，倒不如看张庭像以前一样骂自己。反正他被骂习惯了，也不会把气话放在心上。

　　张庭却摇了摇头，“我才不舍得骂你。”

　　“……”

　　这样也好。夏铭想。

　　夏铭是隔了一天才收到医生的‘告状’，他看到张庭在医院摔东西的视频都惊了，他以为张庭已经没有这个毛病了，没想到会突然情绪大爆发。医生给他发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注意一下张庭的情绪波动，还让他过段时间带张庭回去复诊。

　　张庭老是往医院跑，身上的肉是一点没长。可能是比以前稍微好了点儿，可还是瘦，一手就能圈住他半截腰。

　　“干什么？”张庭被他吓了一跳，夏铭好端端的坐在那儿玩手机，突然就过来搂了自己的腰一把。吓得他整个人弹起，却瞬间就窝进了夏铭的怀里，“干嘛呀？”

　　“没，医生向我告状了，你昨天摔东西的视频你要不要看。”

　　“靠！”张庭前一秒还小鸟依人的，下一秒就抢过了夏铭的手机，“你乱看什么，那医生也太不负责任了吧病人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发！”他还很生气，他本来就觉得这事情丢脸，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夏铭知道了。

　　夏铭看着他发小脾气，“我不能看吗？”他问张庭。

　　张庭板着脸儿，满脸的不高兴，却说，“也不是不能给你看，就是丢人！”

　　“是因为你以为我不要你，所以你情绪失控是吗？”夏铭把张庭拉了回来，把手机也抢了回去丢一边。

　　张庭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本来这事还好，过去了不提就算了。可现在夏铭又说，张庭又能想到他以为夏铭不要他了的事。说好了早上就来接自己回家，怎么那么久还不来。而且夏铭说去了英国，那肯定就是不要自己了。

　　又是自己做得不好，肯定是自己不够好。

　　张庭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就算现在夏铭把他接回了家，又隔了一天，他都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他怕哪天自己又情绪失控，伤害到夏铭。

　　张庭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亲了夏铭一下，“我就是没什么安全感。”他如实说道，“我总怕你不要我了…所以你现在是我男朋友吗，你愿意成为我男朋友吗？”张庭问他，很迫切的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我给你想要的，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我也不会束缚你，强迫你…无论你想要什么都行，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突如其来的告白，夏铭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张庭的脸上。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在想一个很难解的数学题。直到他看到张庭的慌张，看到张庭略微惊恐又害怕的表情，才动了动嘴唇，“好。”

　　就从了小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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