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那些人居然没堵上她的嘴巴。她能正常说话。

　　也许，那些人认为，小姑娘对他们没有威胁？能说话也不打紧？

　　正想着，就听那个细细弱弱的声音又响起来。

　　“姐姐，我好害怕。你说，他们会把咱们怎么样呢？”

　　林悦悦摇头。

　　她其实知道。

　　不外乎就是被卖给什么人。年纪小的，就养着，等长大了成亲生孩子。而像她这样正当年的，估计直接就成亲入洞房了。

　　想到入洞房，林悦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小姑娘没有等林悦悦的回答，她似乎也不需要。

　　自顾自地说下去。

　　“姐姐，我好想我爸爸妈妈。我爸很严厉，以前我都有点讨厌他，可现在真的好想他啊！”

　　说着说着，她又哭起来。

　　林悦悦想说：我也想某个人，但他对我一点不严厉。他很宠我。

　　林悦悦鼻子酸酸的，心想如果周义在就好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当初周义看到她在山上崴脚的暴怒了，还有那次野猪事件。周义都是第一时间出现的。

　　这一回，他还会出现吗？

　　她还有这个运气吗？

　　就在这时，只听咔哒一声响，继而是沉重的带着岁月痕迹的吱嘎声。

　　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随着门被打开，有更多的光线透过黑布，投射到林悦悦的眼睛里。她循着这亮光，转动脖颈，看向门的方向。

　　踏踏的脚步声，肆意得很。

　　“吃饭了，吃饭了！”

　　声音有点熟悉，林悦悦想起来，这似乎像是带她来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林悦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筷子磕碰碗的声音。

　　然后，她的嘴巴上的布被人扯开了。

　　“张嘴！”

　　女人的声音喊叫着，和在候车大厅里的热情完全不同。

　　林悦悦张嘴，很乖的样子。

　　女人似乎满意了，嗤笑一声，“长得好看又咋样？还不是落在我们手里？”

　　林悦悦吃了一口，满口香。居然是肉，红烧肉。

　　味道还不错。

　　她咽下去，听到面前女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抱怨声。

　　“吃得比我都好，咋的，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林悦悦想：嗯，就是了不起。

　　话出口，却变成了哀求。

　　“大娘，求求你，放俺出去吧。俺给俺爹娘写信，让他们给你汇钱，给你——”

　　她语无伦次，最后下了狠心一般，咬牙说出一个数字。

　　“给你二十块！”

　　噗嗤！

　　女人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

　　“哈哈哈，二十块，哈哈！”

　　林悦悦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忐忑模样。

　　女人笑够了，说：“你知道你这张脸值多少钱？”

　　林悦悦的脸颊疼了一下，是女人掐了一把。

　　“你张脸啊，最起码值500块！我要你那二十块？”

　　林悦悦……

　　才值五百吗？这也太便宜了。

　　她张大嘴巴，似乎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女人又笑起来。

　　“你呀，长得好，就是太傻，哈哈！”

　　“行了，张嘴，吃得抱抱的，别憔悴了，卖不上好价钱。”

　　在筷子碰到林悦悦的嘴唇的时候，她偏过头去。

　　“咋的，这么好吃的红烧肉，大米饭，你不肯吃？你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

　　林悦悦只觉不对，脑袋一低，一阵风掠过。

　　这女人，居然要打她！

　　得亏自己躲得快。

　　“你干啥！”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继而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然后，林悦悦就听到一声痛呼——是那个女人的。

　　“这么好的货色，十几年都见不着一个，你还动手？不想挣大钱了？”

　　女人：“咋的，你还心疼上了？我看你不是想挣钱，你是想娶小老婆！”

　　“你乱嚼什么！闹腾什么？个死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男人骂骂咧咧的，女人哭起来。

　　原本还算安静的地方，此时闹成一团。

　　看来这两一男一女是两口子，而且，自己的存在引起了两人的矛盾。

　　林悦悦想：也许这是个机会。

　　她张嘴就喊，“大哥，你帮我松松绑吧，勒坏了。”

　　还是一嘴的外地方言。

　　不过也是北方的方言，所以男人似乎能听明白。

　　脚步声近了，林悦悦后背的汗毛竖起来，脸上却还是一脸哀求。

　　男人似乎蹲下来，一时没说话。

　　林悦悦即便看不到，也能感觉到对方在打量自己。

　　然后，她听到赞叹声。

　　“啧啧，真好看，漂亮，真漂亮！”

　　“蒙着眼睛也漂亮！”

　　男人吸着气说。

　　林悦悦一阵恶心，恨不能此刻就踹对方一脚。可显然不可能，她的手脚都被绑着。

　　“你别蹲那儿，起开，离那个小狐狸精远一点！”

　　女人吼叫起来，气急败坏。

　　跟前的男人没动。

　　林悦悦又说：“大哥，你帮我松松绳子吧，别绑这么紧就行的。”

　　她刻意放低了声音，其实也没有多柔和，跟对周义说话的语气相比，可差着十万八千里。

　　男人似乎很受用，嘿嘿地笑两声，“行，看在你叫我一声大哥的份儿上，我给你松松。”

　　刚才他听到了，这姑娘叫那死婆娘大娘，却叫他大哥，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比那死婆娘看起来年轻？

　　肯定是的。

　　男人色令智昏，也不想想：眼前的年轻姑娘被蒙着眼睛，怎么能看到他的面貌呢？

　　林悦悦也不说破，只是一叠连声地说谢谢。

　　男人伸手帮她解手腕上的绳子。

　　林悦悦等待着，心脏砰砰跳。

　　下一秒，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紧着着就是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被推倒了。

　　“你找死啊？”

　　男人骂骂咧咧。

　　女人：“你再□□，老娘一脚给你踹死！”

　　男人没说话，然后，林悦悦就听到吵嚷声，扑打声——

　　看来这两个人是打起来了。

　　打吧，打得越凶越好。

　　“你个死娘们，当初就不该娶你！”

　　“我还不想嫁你呢！穷得叮当响！”

　　要不说这夫妻啊，有时候很亲近，几乎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可有的时候，又很疏离，甚至会反目成仇。

　　比如眼前这一对。

　　林悦悦还没做啥呢，只是说了两句话，两人就厮打起来了。

　　可惜，林悦悦眼睛上蒙着黑布，什么都看不见，生生错过了这场瓜。

　　不过，那小姑娘能看到啊。

　　林悦悦听到了小姑娘压抑着的一声笑，很轻。

　　厮打的两人估计没注意到，但林悦悦一直支棱着耳朵，所以听到了。

　　由小姑娘幸灾乐祸的笑声可以推断，这两口子一定打得不可开交。

　　“哎呀，你疯了，真下手？”

　　“你才疯了，你个死婆娘！”

　　“啊！我流血了！”

　　“我的耳朵！”

　　这，跟听评书似的呀！还带现场原声的。

　　林悦悦听得那叫一个过瘾。

　　打呀，使劲儿打，看谁更厉害！

　　林悦悦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居然在劝架，“大娘，大哥，你们别打了，别闹出人命来！“

　　两口子，女的还比男的小上两岁，却被喊做“大娘”，而她的男人比她都大，被喊成“大哥”。

　　女人的气儿更不顺了，也不知道是妒忌还恼怒，四处看了一下，抄起根木棍朝林悦悦走过来。

　　“姐姐！”

　　林悦悦看不到，但她听到了小姑娘的惊呼。

　　完了，玩脱了这下。

　　林悦悦想躲，可她整个人都被绑在柱子上，压根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悦悦感到一阵风朝自己吹过来，她知道，那是什么工具带出来的风声。

　　她看不到女人拿了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下子可能要玩完！

　　“行了！”

　　男人扑过来，挡在了林悦悦跟前。

　　然后只听一声闷响，呼痛声，扑通一声。

　　女人的惊叫声，小女孩的惊叫声。

　　“血，姐姐，他流血了！”

　　林悦悦听明白了，她翘起了嘴角。

　　这不就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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