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打开保温杯，喝了口陈拆为她准备的温水，侧过头看。

　　陈拆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他的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两侧的耳朵，李苏叶伸出手摸了摸他近期长长些的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却还是惊醒了陈拆，他将头偏向李苏叶，半睁开眼，刚睡醒也没什么力气，只能见到眼前一张带着浅浅笑意的面孔。

　　“写完了？”挣扎几秒，他还是坐起来，揉了揉脸，视线重新聚焦，做出个口型来。

　　李苏叶点点头。

　　陈拆帮她收拾东西，穿好大衣，单肩背起她的女士包，一手牵着她。

　　“天儿这么冷……今晚吃麻辣烫？”他问，“之前带你去过的，老唐那儿。”

　　她没异议，点头说好。

　　从图书馆门口出来，俩人就打了辆车直奔夜市小吃街。

　　就算是年前，这里仍是十分热闹，许多放假了的学生及小情侣都选择夜晚在这里相约聚会。

　　小吃街和李苏叶上次来时是一模一样的布局，两侧都是门店商家，而中间留出来两趟给了小推车摊子的位置，人声鼎沸，几乎人手一份小吃纸盒，或是烧烤木签子。

　　陈拆牵着她在人群中穿梭，找到老唐的店门，里面还是一样的火爆。

　　进门处便是自选食材区，像是上一次，陈拆问一句，李苏叶答一句，迅速将麻辣烫里要煮的食材挑选好，李苏叶去找了位置坐下，陈拆拿着装满食材的容器到窗口。

　　“老唐。”他朝里面喊。

　　听这道声音，老唐立马招呼着伙计接手自己，而后走到窗口前，看到陈拆，咧嘴笑了。

　　老唐将他递过来的容器给了后厨的伙计，摘掉围裙，朝陈拆招手，示意他进来。

　　“怎么想起来上我这儿来了？”老唐擦干洗好的手，笑眯眯的。

　　“快过年了，来看看你。”

　　老唐故意挑他刺，“空俩爪子来看你哥啊！”

　　他笑了声：“东西寄到你家了，回家嫂子就告诉你了。”

　　老唐挥拳朝他肩膀轻轻砸了下，笑道：“你这小子。”

　　“斌子，半个月前给我打电话了。”老唐的笑脸收起来，有些惆怅，“他和我说在邻市过得很好，做了点小本买卖，能过活。”

　　陈拆「嗯」一声。

　　“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他迟疑一瞬，继而点点头，将信息透露给老唐。

　　“半月前，我去过临市，见了斌子一次。”他不打算展开讲出细节，只是笼统地总结，“他没骗你，确实是在做生意，开了家小店。”

　　老唐的神色凝滞，先是狐疑的看着他，而后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各有命，当初能帮的都帮到了。”

　　他扯了下嘴，“确实。”

　　斌子当初是跟着老唐陈拆混的，有些爱贪小便宜，陈拆有意无意提醒过他多次。

　　但他总是管不住自己那只手，最后犯了点事，以盗窃罪被抓捕，但情节不严重，判了一年。

　　老唐一直将他当自己亲弟弟看，出事那阵子跑断了腿找关系也无果，最后只能放弃。

　　去年秋天斌子刑满，出狱那天老唐去接他，也不知道是斌子故意还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就消失在这座城市，老唐也没接到人。

　　陈拆是半月前在外奔波时，偶然与斌子相遇的。因为也算是旧相识，吃了顿饭，了解到斌子的近况，他多少也提点了些关于老唐当年为他所做的事情，斌子喝了些酒，红着眼向他道歉。

　　陈拆向来是看不上不按规矩行事的人的。

　　所以彼时他只是笑了下，声线凉薄：“关我什么事，别和我道歉。”

　　而后这才有了斌子鼓起勇气给老唐打得那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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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铺准备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人手帮忙？”老唐只失神一秒，又立刻笑着转移话题，“我这店有小厨，平时白天也不忙，我可以去帮你做点什么，太技术性的指不上我。但搬搬东西这些小事还是能做到的。”

　　“不用。”陈拆摇摇头，“我这一个月都处理的七七八八了，这个年过完，开春了就能开业。”

　　老唐惊讶道：“这么快？”

　　“开个店而已。”他淡淡说。

　　“你小子哟……”老唐笑骂，而后又神色紧张地问，“于现他……”

　　“解决了。”他闭了下眼，“我和他吃了顿饭，饭桌上说清楚了，我说我辞了夜店那份兼职。他想要这小城所有的场，给他就是了。”

　　陈拆低头看了眼，平静地说：“我来主要是想告诉你，谈女朋友了。”

　　老唐笑声止住，消化了下他这份消息，睁大眼，“你？和谁？”又看着陈拆的面无表情，反映过劲儿，张大嘴巴，“上回那女孩儿？”

　　“嗯。”

　　老唐「啧」了声：“行吧，要不怎么说今天过来看你有哪里不一样呢，原来啊原来。”

　　他不解地看过去。

　　“你整个人都不像以前似的冷冷冽冽，身边没人告诉你吗？”老唐挑起眉毛，又伸手点了点他的手腕，“还有，这，还肯给人姑娘带头绳。”

　　“……”他垂眼看，是下午在图书馆时，李苏叶将头发放下来，头绳随手被扔在桌上，他戴起来以防弄丢。

　　“我带她来了。”

　　“啊？”

　　“在外面。”陈拆看老唐的模样也有些困惑，“不然我怎么会吃两人份。”

　　“嗨，那你还在这儿跟我傻站着干什么呀，赶紧，赶紧的回去陪姑娘去。”老唐顺势将他推回餐厅里。

　　陈拆回到座位时，李苏叶正和吴家欢互发消息。

　　家欢说明天回来，又问她放假哪天有时间。

　　她原本想说都有空，转念间想到什么，说了句：不一定陈拆刚好这时候落座，她便收起手机。

　　“刚去找老板说了话。”他解释道。

　　“猜到了。”李苏叶点点头。

　　“后天——”他想了下，“我送你回家过年。”

　　她愣了下，就听陈拆自我辩解：“年三十儿，不好打车。”

　　李苏叶噙着笑，目光定在陈拆脸上，似是要看穿他，轻飘飘落下一句：“真的吗。”

　　“有假吗。”

　　她歪着头，似笑非笑的，“不怕撞见我家里人？”

　　陈拆没料到它会说这句话，眉骨动了动，“这有什么。”

　　“我们家亲戚很多，虽然他们人都是心地善良热心肠的，但他们眼光毒辣，还很喜欢说三道四。”她慢悠悠说着，视线却黏着陈拆。

　　他抿了下唇，思索着要如何作答，片刻后，平静地放出四个字：“迟早的事。”

　　李苏叶滞了一瞬，转而捕捉到陈拆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别学我说话。”

　　他只是微微耸了下肩膀，“彼此彼此。”

　　俩人你来我往拌嘴的间隙，老唐端着煮好的麻辣烫送上来，还有一碟新炸出来的炸串。

　　“等急了没？”安置到桌上，老唐抹了把手，笑着问。

　　“没。”陈拆回应，而后介绍李苏叶给老唐。

　　老唐这次又仔细打量李苏叶，觉着姑娘和上次来好像有什么不同。陈拆在桌底下不轻不重踢他一脚，老唐意会，说：“慢慢吃，吃好喝好，你俩也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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