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他小声问她。

　　江蔓认真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没想过的事情突然一来，我……我挺害怕的。”她低着头，看着他的大手包住自己的手。路正南抻身抱住她，按了按她后脑勺。

　　“你呢？你什么感受？”江蔓问他，“你想要这个孩子吗？”

　　路正南往后挪了挪，看着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阿蔓，别问我的感受，第一感受是你，由你来决定，因为未来是你要挺着大肚子，我能做的是照顾好你和孩子。说实话，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他笑起来，“突然得我很高兴，但是，阿蔓，我还是那句话，第一感受是你，不是我。”他起身，坐到沙发上，将她拉进怀里抱住。

　　江蔓贴着他胸膛，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情。

　　她突然推开他，用力揪住他脸颊，气呼呼地看着他，“那你这意思我可以不用管你的感受了？”

　　他任由她揪，笑道：“我怕你到时候难受。”

　　江蔓定定看着他，坐到他腿上，主动亲他，又亲又笑。“路正南，你这人真是口是心非，别跟我说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路正南不说话。

　　江蔓轻轻扇他脸颊，笑：“口是心非，你说是不是？”

　　他的确口是心非，但，生孩子是她，苦痛都是她来承受，他想要孩子，但，舍不得。他不是女人，没有怀孕的能力，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他只能这样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定，以她自己的感受为主。

　　江蔓最终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一方面为路正南想，他快四十岁了，再没有孩子，陈运雪会念死他的，另一方面，她自己对这个小生命有一点点期待，虽然只有一点点。

　　从她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时，路正南便将自己的职务交给谷希成，全身心留在青岛这边。她要正常上班，他便接她上下班；她不在的时间，他研究育儿知识，孩子的睡眠、健康、饮食等等系列问题，他都要了解；在香港的时候他就听人说过还有什么婴儿护理培训，他不知道青岛这边有没有，找了很久也总算找到一个，白天趁她上班时就过去看看。怕陈运雪大惊小怪，所以这件事情一直都没告诉她。直到江蔓肚子大得明显的时候，陈运雪才来了青岛。

　　陈运雪到了青岛，见江蔓依然正常上班，担心不已，劝她暂时不要工作了，对身体不好。路正南挑着眉，看了眼江蔓。

　　江蔓看了眼陈运雪身后的路正南，不由得无奈一笑：“那我跟陆川说一声。”

　　她哪里会不知道陈运雪来这儿是路正南的主意。她不过是有点不舒服，抽筋了而已，他居然跟她说了一通，对怀孕方面的情况问题了解的比女人还多。

　　等她休息的时候，陈运雪偷偷告诉她路正南报名参加了一个婴儿护理培训班，她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陈运雪过来没几天，冬冬也过来了。

　　江蔓和冬冬关系非常好，冬冬也爱腻着江蔓。冬冬一知道自己的哥哥报名参加了培训班，拿出纸笔在上面写要说的话，问江蔓想不想去亲眼看看路正南在培训班学习的样子。江蔓目光狡黠，笑着点点头。于是，两人趁陈运雪出去买水果时跑出去了。

　　培训班是在一家大型超市里面，里面大部分都是女人，要么是刚刚怀孕的，要么是肚子已经很大了，男人占极少数，路正南是那个少数之一。

　　隔着好几层玻璃，两人离培训班远远的，只能看见路正南跟着培训老师将尿布平摊开来，将假baby小心地放于尿布上……

　　江蔓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是什么感觉呢？

　　有点奇怪，很神奇，说不上来的那一种……类似于满足感。

　　她没有再待下去，拉着冬冬离开了。路上冬冬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不进去呢？她笑说还是让他先自己体验下当父亲的感受吧，我们就不要妨碍他了。

　　下午，路正南回来，陈运雪不了解江蔓的口味，所以还是路正南进厨房。江蔓最近的口味偏重，没有辣没有酸就难受。

　　吃过晚餐后，冬冬主动帮忙收拾。路正南就拉着江蔓回房间，他让她躺在靠椅上，他帮她按摩小腿，动作时而轻时而重。

　　她的小腿又很硬，一整天都涨得难受，被他一按摩是又难受又舒服。

　　她看着路正南，叫了他一声。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嗯？”“路正南。”

　　“嗯。”

　　“路正南……”

　　他用力捏了下她的腿，坐直身子，看她，哼笑：“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她拉着他的手，说：“你亲我一下吧。”

　　路正南眉头用力一挑：“你说什么？”

　　她坐起身，拉着他靠过来，主动吻他。路正南僵着不动。她察觉到他的反应，便笑，笑着吻他唇角，“路正南，我真难受。”怀孕真难受。

　　路正南喉结滚动，哽咽一声，目光柔软。他用力抱住江蔓，“我知道。阿蔓，对不起。”

　　她拍他后背，“干嘛说对不起。”

　　他蹭了蹭她耳鬓，温柔吻了吻她脸颊。对不起，让她难受啊。

　　“哪不舒服要跟我说，知不知道？”

　　“嗯，知道啦。”

　　新年快到了。

　　路正南本想着问她要不要回临城看看，最终没问出口，她如果想回去，早就回去了。

　　陈运雪提议今年的新年在燕市过了，因为路书承的碑在燕市，正好江蔓家人又在燕市隔壁，就干脆不回香港了。

　　在新年来之前，路正南带江蔓回到西苑。西苑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变化，即便有什么变化，她也没精力去关注，已经六个月了，她越来越贪睡，还很贪吃，吃完就睡，脾气也越来越坏。

　　路正南了解过孕期的症状，加上陈运雪在一旁给他说关于女人怀孕期间的毛病，他完全理解江蔓的坏脾气。

　　她躺在沙发上，路正南只不过是拿走她吃的零嘴，她就跟他发火了。路正南哭笑不得。

　　“你还好意思笑！”江蔓抬脚踹了他一下，不轻不重。

　　路正南无奈，摇头失笑，半跪在她身前，拉着她的手往他耳边凑，“不是喜欢揪我耳朵么，来，给你揪。”

　　江蔓按了按额头，没再犹豫，揪住他耳朵，到底是下不去重手，揪了下就算了事，谁想到路正南捉住她手，起身就朝她亲过来。

　　江蔓伸手推搡他，“路正南！我现在很生气！”

　　“气什么？”

　　“……不知道，就是很生气！”

　　“快过年了，不生气了啊。”他坐回沙发上，将她的腿架在自己大腿上，给她按摩。这段时间，他以极大的耐心照顾她、容忍她，她不是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更忍不住。也许是孕期太让人难受了，心情也跟着阴晴不定。她挪了挪身子，朝路正南伸出手。他看她，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她紧紧拉着他的手，“路正南，你现在要对我更好一点，再更好一点，以后我也会对你更好的。”

　　他忍不住笑出声，“我现在对你还不好？”

　　“好啊，再对我更好一点，好不好？”

　　路正南舔了舔唇，笑意更深。“那你说，要我怎么对你更好一点？”

　　她认真想了想，说：“怀孕期间，我对你要是不好，你不能跟我生气……还有，不要记仇。”路正南小人，有时候特别爱记仇。

　　“嗯，还有没有？”他看着她。

　　“还有……反正就是对我好就是了。”

　　路正南揉了揉她的手，说知道了。

　　除夕前一天，路正南带江蔓去了临城。去临城之前的夜里，她睡不着，想着过年了，是不是要回家看看，小声地跟路正南提了提，结果第二天，他就带她回去看看。

　　路正南全程护着江蔓，不允许陆小珺靠近江蔓，态度直接，让陆小珺无处可说，不过还是按照规矩，路正南送了大礼，陆小珺是一个看重物质的人，见了大礼，自然而然也和颜悦色一点。

　　一家人在知味轩吃了一顿饭后，路正南便带江蔓回去了，不在这儿久留一秒。许是因为路正南在身边，江蔓没受什么委屈，也没多大在意了。她开开心心地玩着他的手机里的游戏，一直到家。

　　他收走手机，牵着她的手进屋。

　　陈运雪和冬冬出去买除夕要用的东西，回来的时候，拎了一大堆东西，港生手里也拎着。

　　江蔓拉了拉路正南的袖子，问：“港生也在这儿过年？”

　　“嗯，我让他带父母过来一起过年。”路正南牵着她往二楼走，“港生的父亲一直跟我父亲的，我父亲走后，港生便跟着我，帮了我很多，是兄弟也是亲人。”

　　江蔓不想回卧室，说要去书房坐一坐。路正南拿她没办法，只好开了书房的门，牵着她进书房。

　　她不在的那段时间，他想她是一个秘密，所以当她搬回西苑的时候，他就把那间仓储房的门遮掩起来了。让江蔓知道的话，他会觉得很丢脸，也不愿意再想起那时候失去她的感受了，那种感受经历过一次就已经够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许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便格外珍惜与江蔓的一切。

　　谷希成说婚姻其实也是人际关系的一种，不过是最亲密的一种，经营好了谁都快乐。

　　江蔓坐在窗帘下的软椅上，侧过脸，抬手拉了拉窗帘，看向外面。

　　路正南看着她，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

　　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满足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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