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活着吗？”灯光很快从理查脸上离开了，她迟钝地眨着眼，选择不再去挣扎。

　　“理查！”她闭上眼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接着整个人从水里被人拔了出来。

　　“兄弟，别睡过去，别睡过去！”

　　海水弄湿了卡尔的西装，他来不及救别人，急忙用毛毯裹住理查。

　　理查的头发和睫毛上都结着霜，顺着皮鞋和裤脚滴着水。她的身体在海中泡久了摸起来像块捂不化的寒冰，握久了有种被灼烧的痛觉。

　　“你不会有事的。”

　　温热的气息在理查耳旁拂过，像春天的到来。卡尔紧紧抱住了她，像只守财的恶龙，又像只是在单纯地为她取暖。

　　“你不会有事的。”他不停地念着，连露丝和杰克被救上船都没注意到。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你来了/我来了]

　　— —

　　天色微亮，昼夜交替。黑蓝色的巨兽潜伏在纯净的巨大帘幕下，再无黎明前的暴虐。二者结合处融成一片彩霞。

　　救援的卡帕西亚号顺着晨光而来，人们没有欢呼，他们注视着平静的海面，保持缄默。

　　一一登船。

　　露丝和杰克获救了，此刻正坐在属于三等舱的甲板上晒太阳，一位幸存的老妇人正向船员打听她的丈夫：“雷蒙，六十五岁，棕发，白胡子……”

　　“很抱歉，名单上没有这人。”船员在薄薄纸张上翻找着姓名。

　　“那会不会在另一份名单上？”

　　“抱歉，夫人，就这一份名单。”

　　“……也许他在另一条船上，还没上船。”

　　“我们尽量帮你找，不过……”船员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他很忙，他还要核对幸存者名单。

　　“我们是去美国看望女儿的，拜托你再找一找吧。”老人不愿放弃希望，等船员答应离开后，她孤独地坐在甲板上祈祷着。

　　“杰克，我好冷。”目睹一切的露丝紧紧握住爱人的手。

　　“还冷吗？是不是暖和些了？”杰克将露丝搂入怀中，将自己的毛毯均给对方。

　　“嗯……”露丝枕在杰克的肩上。

　　“我们活下来了。”她的视线略过卡帕西亚的护栏。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她知道，崭新的人生开始了。

　　[妈妈，对不起……]

　　女儿身

　　理查的状况很不好，她意识清醒却无法睁开双眼，身体也完全失去控制，冷到不停颤抖着。在等待卡帕西亚号到来前，她的脉搏速度已经降到很慢了，渐渐失去了知觉。

　　卡尔除了脱掉理查的大衣和外套，将干燥的毛毯裹住她、自己抱住她外，还不断搓热着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腋下。隔着薄薄一层衬衣，他摸到了衬衣下还有衣物，除开常规的打底白背心，还有一种带着硬度的特殊材料。一时间，卡尔没有想那么多，大口灌着三等舱穷人给他递来的烈酒，好让自己暖和起来，为理查继续提供热度。

　　登船后，管家克罗乔伊跟在卡尔身旁。

　　卡尔：“你带着露丝的女仆安顿好萝丝夫人，再去三等舱找露丝。她或许还活着。”他没有同幸存者寒暄，而是在侍者的带领下直奔那混蛋早预定好了的头等舱。当然，他还没忘带上那个“据说”被理查救了的丽兹小姐。

　　[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沉船了也不忘救个女人。]

　　“我要给理查复温，你在外面待着，等侍者来了把东西拿给我。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就吩咐克罗乔伊去做。”卡尔将理查放在床上，在丽兹担忧的眼神中，锁上了卧室的门。

　　房内只剩下兄弟俩，理查的身体逐渐不再颤抖，这预示着她已丧失自产热量的能力。重度失温者需要一个温和的供暖源，把他们独自塞入冰冷的被中是没有用的。复温，则需要脱去失温者和帮助者的衣物，躺卧，在被子中双方亲密接触，以达到帮助回温的作用。

　　卡尔顾不上别扭，帮理查脱着衣服，但一个男人身上会穿着束胸衣吗？答案显然易见了。他的内心失衡、五味杂陈，而此刻理查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卡尔管不了那么多，硬着头皮按压着“兄弟”的胸口，帮她做起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来。

　　— —

　　丽兹不安地独自坐在客厅中，饥饿的她对桌上摆着的甜品没有丝毫兴趣。她怀揣着心事、时不时将视线投向那扇门。

　　“滴答”“滴答”，时间走得并不快，侍者很快便送来了所需的东西。热可可、伏特加、发热的小手炉。丽兹捧着托盘，小心翼翼地敲响了那扇门。

　　卡尔铁青着脸打开门，生怕被外人看到般露出一条门缝。他接过发热的手炉，用毛巾包好塞入被子里。

　　“你进来。”卡尔咬牙切齿地逐字念道，天知道他有多么想放任这个骗子死掉。“如果你想帮她的话，就牢牢闭上你的嘴，忘记今天房间内发生的一切。”

　　“她？”丽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个女扮男装的说谎家。”卡尔冷笑道，“不想看你救命恩人死掉就动作快点！”被欺骗的滋味很不好受，如何帮理查保守这个秘密，更是令人头疼。

　　“是！霍克利先生。”丽兹像老鼠怕猫一样，畏惧着这位性情喜怒不定的男人，飞快地窜进了卧室。

　　“喝掉这些。”卡尔臭着脸将理查的被子裹牢，心烦意乱地吩咐道。“喝完后脱掉衣服去抱着‘他’，小心点暖炉，不要烫到‘他’了。”卡尔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弄混了第二人称，这么一来，他的面色越发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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