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结局
他说得轻，却字字清晰，双眼清明得仿若星辰。这些日子的茫然无措、失神空洞全都没了，他仿佛一个从未有过心魔的健全人，对他念出最后的审判。
肖泽笑了：“徐秋念，你以为，那些警察就能制得住我？”
不过财务丑闻罢了，他有实力雄厚的律师团在背后，就算被请过去调查，也不会伤他一丝毫发，顶多只是拘禁几天。
徐秋念到底只是一个画画的，懂不得这些商业场上的东西，不懂也就算了，还这么自不量力，平白落了笑话。
他笑得轻蔑，毫不掩藏自己的鄙夷。他甚至掏出手帕，细细地擦过沾染上番茄酱的手指，动作细致而偏执。
然而他的所有动作，包括他嘴角的笑意，都在听闻徐秋念的下一句话后，戛然而止——
“我打开了你的保险箱。”
徐秋念清冷的声音，仿若是一块巨石，落入深潭之中。
肖泽浑身僵硬。
他呆若木鸡地看着徐秋念，良久，才勉强地寻回了一丝力气，颤抖着地开口：“你都看到了？”
徐秋念睥睨着他：“是的。我全部交给了警察。”
他早就摸清了这栋别墅的构造，在发现有保险箱的存在之后，他想尽办法，将随身带着的针孔摄像头装在了保险箱顶部。昨日肖泽回来之后，曾经用密码开过那保险箱一次，这也是他之所以能在昨天拿到密码，将那些商业密件传出的原因。
肖泽忽地舒了一口气。
看来……他还没有看到那个东西。
他还没有看到那个，他最深沉的、最羞耻的，甚至他自己都不想面对的东西。
比起什么账本、密件，抑或是名声狼藉、锒铛入狱，他更在意的，只是那件东西。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笑：“我明白了。”
徐秋念微愣。
他没有料到肖泽会是如此反应。他以为肖泽会气急败坏地骂他、打他，甚至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肖泽只是这淡淡的一句“我明白”，脸上挂着的，是让他心悸的苦意。
他这是怎么了？
复仇即将成功的畅快很快消散，徐秋念怔怔地看着眼前盛装打扮的男人，看着这个，他爱了三年，恨了五年，到最后，败在他手里的男人。
轻咬舌尖，他勉强找回了自己的神志：“不，你不明白。”
他的复仇还缺了一个闭环。
他会让这个男人在入狱之前，得知一切的真相，然后怀着极端的痛苦，就这样在监狱里追悔莫及，苟延残喘。
“林雪娥，自始至终都没有跟肖敬之在一起。是肖敬之缠着她，扰着她，给她带去了无尽的烦恼。而我徐秋念，是林雪娥，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儿子。”
他缓缓地说着，讲述着当年的一切，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肖泽的脸变得一片灰白。
“你在说什么……”肖泽支撑不住地，倒退一步。
“我跟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你所承受的这一切，都是你父亲的不忠，和你心理不健全的母亲强加在你身上的后果。你所谓的报复，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可怜又可悲的，笑话。”
徐秋念的话，像是一把把淬满剧毒的剑，猛地扎进肖泽的身体。
“这不可能……是林雪娥害死我妈的，是那个贱女人害我家破人亡的！你不要胡说，你以为你胡说我就会信你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把戏吗？你住嘴，住嘴……”
他惊恐地吼着，却失了所有的震慑力。他双眸中最后的一点光，也肉眼可见的，尽数熄灭。
他颓唐地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仿若从水中被人捞起。
“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
他自嘲地笑了笑，抬头，深深地看了徐秋念一眼。
看着这个，初见时便被他夺去了眸光，却在知晓身世后恨过伤过，两败俱伤也仍不愿放手的男人。
他从不知道何谓悔恨。
他曾以为他扭曲的人生，绝不能有后悔。
如若后悔了，那他就会彻底地毁了。
可是呵，多可笑啊，他在这一刻，在这个男人的深邃眸光里，竟真的感受到了那锥心刺骨的悔意，让他浑身打颤，冷彻心扉。
徐秋念呆在原地。
饶是肖泽嘴角的笑意太过悲凉，他的心突地疼了起来。
那么疼，疼到他的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药瓶，将数片药片囫囵吞下，妄图用精神药物来求得片刻的安稳。
也就是这个时候，门铃终于响起了。
肖泽伸出的双手，就这样停滞在半空。
他收回手，双眼通红：“你如愿了。”
说着，他转身去了楼上，不消一会儿，他再次下楼，手上还拿着一个牛皮袋子。
他没有看徐秋念一眼。
大步走过去，毅然地打开了门。
他看着门外神色严肃的警察们，伸出了双手：“各位，请便。”
亮闪闪的金属东西就这样甩上他的手腕。
从他被戴上手铐，被人领着坐上警车，甚至到最后警车开走——
他都没有再回头。
*
三月过去。
时间有着魔力，无论是再过唏嘘的新闻、再过热闹的饭后谈资，都会渐渐地在时间的抚摸下，失了热度，趋于平淡。
距离嘉世集团宣告破产、嘉世老总肖泽入狱，已整整过去了三月。
职务侵占、非凡囚禁，种种罪名，数罪并罚，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要在监狱里待上好几年，才能出狱。
那一天，天灰蒙蒙的，孤鸟飞过，肖泽被狱警带着，来到了探监室。
那里，一个男人在等候。
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极为冷毅，英气逼人。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肖泽走入，从鼻腔里发出鄙夷的冷哼。
多日未见，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肖家独子肖泽，此时却是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头发乱糟糟地垂落下来，遮住他颓然的双眸。
沈逸不屑，肖泽却是微微有些诧异。但这种诧异只有一瞬，他苦笑道：“沈家老大，怎会想着来监狱里看我？”
沈逸不说话，而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肖泽面前。
肖泽略略扫了一眼：“这是什……”
如鲠在喉，却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那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更准确地来说，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几年前，在米国的一家医院里，我父亲遇见了同样在那养病的徐秋念。当时，是我父亲救下了轻生的秋念，还将他认作了我的家人。我曾经有过疑问，父亲虽说是一个好人，但也不至于心善到如此地步，会让一个陌生人成为沈家的一份子。直到，因为你，我发现了秋念身世的秘密——
“如你所见，秋念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
“我想，我父亲定是在三年前遇见秋念的当下，就已经知晓了这个事实。后来我也做过一些调查，我父亲当年，的确一直默默地守护着秋念的母亲，但后来却因为一些变故，失去了他们母子二人的音讯。”
沈逸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地传进了肖泽的耳朵。本就因为监狱生活而催憔悴不堪的脸上，此刻却呈现出死人一般的灰白。他看着沈逸，却像是看到了自己，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沈逸对肖泽的失态熟视无睹，继续说了下去：
“肖泽，我今天来，还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情。秋念因为你，患上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并且因为没有及时得到救治，病情已经愈发恶化。现在的他，不仅精神状况很差，也因为他放弃了生的希望，所以身体本身也在恶化，多个器官已经出现了衰竭的状况。医生前几天告诉我，病人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最多还会有三年的性命。”
“三年。”一向自持的沈逸，忽的有些呼吸不稳，像是说出这两个字都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父亲在米国医院的那些日子，是秋念陪着他，照顾他，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他。他更是我孩子名义上的监护人。他是我们沈家人，是我的弟弟，可是，他现在却因为你这个杂种，要死了，要死了！”
沈逸再也忍不住，低吼着，一拳捶在探监室的玻璃上。
玻璃震动，发出低鸣。
肖泽茫茫然地看着沈逸。
他一向是聪明的，可是聪明如他，竟理解不了沈逸话里的意思。他看着沈逸，感觉自己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三年？”
那个人，只有三年的寿命可活了？
那个总是柔光盈盈地看着他，那个曾经说喜欢他，爱了他多年的人，那个恨他，那个骂他懦夫的少年，要死了？
肖泽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那情绪比当时见到上吊自杀的母亲时，还要汹涌。
汹涌得，像是有手在生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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