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室里。

　　狼狈的杨婉华身上穿着肥大的囚服，原本精致的卷发此刻随意地绑在脑后。

　　“小尚？你怎么来了？”

　　疲惫的嗓音通过电话传进萧尚的耳朵，萧尚看着面前憔悴至极模样的女人心里滋味复杂。

　　“妈......”

　　萧尚颤抖着嘴唇缓缓出声。

　　“我已经被秦喻搞成这样了，你赶紧走，不要再待在他附近了，他马上就会找上你的！”

　　杨婉华握着手里的电话，焦急地叮嘱着他。

　　萧尚眼睛微微泛红，缠着声开口：“妈，他不是我哥哥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对我们啊？”

　　听见“哥哥”两个字，杨婉华怔愣了下，又立马回过神来，猛烈的摇着头，

　　“不不不！他不是你的哥哥，你抓紧离开这里，抓紧离开！”

　　听见杨婉华亲口承认，萧尚的心难掩刺痛，眼眶里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为什么？那为什么他会变成我的哥哥，他的妈妈又在哪？”

　　萧尚的泪水让杨婉华慢慢安静下来，手指隔着屏幕抚上他脸颊上的泪痕，眼神迷蒙。

　　“为什么会变成你的哥哥？因为......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他的爸爸啊，那个风华绝代、无比优秀的男人。”

　　“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他爸爸不喜欢我，去喜欢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我杨家大小姐哪一点比不上她！”

　　杨婉华越说越激动握着话筒的手指指尖泛白。

　　“所以我派人把她给绑了，藏到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哈哈哈哈！就连秦征那样聪明的人都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家的地下室里！”

　　“那后来呢，后来您嫁给我爸之后，那人去哪了？”

　　萧尚眼睛盯着坐在里面的女人，缓缓出声，循循善诱。

　　“当然是把她带走了，她还没有那个本领逃出我的手掌心。”

　　忽然间，杨婉华扬起的嘴角微微向下，眼神里带着可惜，

　　“只不过，她就是命太短了，刚到萧家的第二年，她就撑不住，死了。”

　　“死了？”

　　萧尚睁大眼睛，惊讶出声，眼底是不可置信。

　　在他印象里，自己的母亲是严格了一些，尤其是对秦喻，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甚至会罚禁闭，而且也总是告诉自己要防着萧诚那个哥哥，萧家的家产应该属于他......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母亲竟然疯魔到了结了一个人的生命。

　　杨婉华看着萧尚震惊的表情，理智突然回笼。

　　“不对，你怎么知道秦喻不是你亲哥哥！”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下一秒西装革履的秦喻就插着口袋走进探视室。

　　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眼底是无尽的漩涡。

　　坐在前面的萧尚听见声音后突然激动，回过头看向秦喻。

　　“我替你问了！你答应过我的！要把我妈放了的！”

　　秦喻耸耸肩膀，“我答应你不追究她的罪责，但是法律会答应吗？”

　　秦喻身后跟着的两名工作人员听见声音上前两步。

　　“两位警官，刚刚在外面我们都听见了，里面那个女人非法囚禁她人数年，将人活活逼死，这足以构成故意杀人罪了吧。”

　　听见几人的对话，坐在里面的杨婉华忽然瘫倒在座椅上，低头喃喃，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萧尚怎么可能会有探监的权力......又怎么会无故问起秦喻的身世......

　　她早该想到的。

　　杨婉华抬起头，视线看向在外面站着的人，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故人。

　　不苟言笑却又倜傥不羁。

　　一恍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的影子，即使被自己关在暗无天光的地下室也依旧向往光明。

　　被饿的瘦骨嶙峋，后背的脊柱也依旧是挺直的模样。

　　她好像从没见过那人服软的样子，只有在秦征面前，那女人才会笑得温柔、小鸟依人。

　　可是后来呢。

　　秦征被她设计死在狱中，唐辞也被她折磨的郁郁而终，这样自己就过的好了吗？

　　杨婉华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囚服，看着自己被铐住的手腕，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两名警官打开她身后的大门，拖着她离开了探视室。

　　她知道，这次回去她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了，不知道为何，关门前她朝外面看了一眼。

　　她看见当年自己见过的那个女孩儿伸手搂住秦喻，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忽然间，杨婉华笑了，眼角带着泪。

　　这样也好，上一辈的恩怨就到这里结束吧，她这一生的荒诞都是一场笑话。

　　杨婉华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房间里唯一一处能透进光亮的那扇窗户，心里问自己，

　　后悔吗？

　　后悔。

　　具体后悔的是什么呢？杨婉华自己也不知道。

　　半个月后。

　　“杨婉华执行枪决了。”

　　正吃着饭的温塘一愣，抬起头对上秦喻的视线。

　　“什么时候？”

　　“昨天。”

　　温塘咽下口中的米饭，“萧尚呢？”

　　“被萧诚他爸接回去送出国了。”

　　温塘点点头，拿着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刚放进嘴里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来不及说话，扔下筷子就朝卫生间里跑。

　　坐在对面的秦喻看着她的动作急忙跟上去，跪在她身边替她拍着后背。

　　“怎么了？鱼刺卡到了？”

　　温塘说不出话，白着小脸摇头，双手还扶着马桶的边缘。

　　秦喻被她的状态吓到了，端过一杯水来，看着她喝下，担忧地开口，

　　“还难受吗？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就伸手去抱温塘，温塘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由他抱起来。

　　揪着他的衣领迫使他停下脚步，昂着头问他，

　　“前段时间下午那次，你有没有戴？”

　　听见温塘这么问他，秦喻懵了半晌，“什么戴没戴，我先送你去医院，听话。”

　　温塘的力气恢复了许多，扭着身子在他怀里想跳下来，秦喻怕摔倒她，连忙将她放在地下。

　　低头就看见温塘脸色不好的盯着他。

　　“就是我说不要的那次。”

　　“你每次都说不要，我怎么记得是哪次？”

　　秦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下，生怕她又不舒服，嘴里还在回答她的问题。

　　“秦喻！”

　　“好好好，我想我想。”

　　秦喻顺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脑子里搜寻着她说的那次的记忆。

　　“没戴吧，你问这个干嘛？”

　　等等，没戴，温塘吐了，所以......

　　“宝宝？”

　　秦喻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温塘。

　　温塘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撅着嘴巴别过头不搭理他。

　　秦喻小心地搂过她，下巴靠在温塘的头顶，大掌小心翼翼地覆在温塘的肚子上，

　　“宝宝，这里...是有我们的宝宝了吗？”

　　温塘没说话，下一秒就听见秦喻继续开口，

　　“但，我们不就那一次没戴嘛？”

　　温塘黑脸，“那天做了多久你心里没数吗？你自己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奶凶的声音挠着秦喻的心尖，嘴角弯着握住不断锤他的小手，包在掌心放到嘴边亲了亲。

　　“好好好，我的错老婆，不生气不生气。”

　　“我带你去医院。”

　　两个人午饭还没吃完就风风火火地去了医院。

　　做完一切检查后温塘心里有些紧张，她怕这只是一场乌龙，最后到头空欢喜一场。

　　紧张地抓着秦喻的手臂，秦喻捏着她的手掌耐心地安抚她。

　　房间里传来叫号的声音，

　　“52号温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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