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持剑、罗艽提起拳头，亦是迎战。

　　却见那老虎将长戟插在地上，向罗艽握拳跪拜。“既是你打败了火将军，那你就是下一任火将军了！”

　　“啊？”罗艽提着的拳头来不及收起，恍惚地在空中做了一个回旋。

　　“……什么意思？”

　　叶青洲又轻轻拽了她尾巴，低声揶揄道，“师姐，她要收你入麾下。”

　　罗艽怔忡一瞬，顿时大骇。“这也太随随便便了吧！”

　　老虎兽人仍低着脑袋抱着拳。

　　“不。一点儿也不随便——这是我们不归镇的规矩。”

　　“但我不答应。”瞧着面前老虎俯首称臣，小豹子高傲地仰起脸，道，“我才不做你那劳什子将军。”

　　老虎兽人身后，灰狼伏在地上讷讷不敢说话，绿色的雀儿飞在她们身侧，笑得开怀。“山大王，两位姐姐看不上你呢！”

　　老虎没理，雀儿便飞在罗艽身侧，绕着她飞着，东一句西一句，搅得罗艽左右晃着脑袋。“两位姐姐是什么关系呢？”“姐姐缘何是小豹子呢？”“姐姐，吃了狐狸那仨只包子了吗？姐姐的贪嗔痴都是什么呢？……”

　　“——姐姐，来不归镇做什么呢？”

　　雀儿飞在身侧，叽叽喳喳，罗艽脑子嗡嗡地疼，一个问题也没听清楚。

　　反是叶青洲抬手去捉雀儿，开口直言：“我们要去不归海。”

　　雀儿轻轻一避，没让叶青洲捉住自己的毛羽。可再晃神，林雾渐起，雀儿隐进雾中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垂髫女娃娃。

　　“去不归海？这个简单。”女娃娃走来，挽起叶青洲衣摆，答得轻巧，“你来当我们的将军，我们带你进长生大典。”

　　叶青洲喃喃：“长生大典？那是什么？”

　　雀儿答：“那是不归镇与不归海的连结之所。”

　　罗艽捉到那两个字眼，于是眨眨眼问：“为什么叫长生呢？”

　　雀儿笑道：“因为不归海老祖宗的长剑，就叫长生呀！”

　　至此，罗艽与叶青洲对视一眼，眼底显出几分欣喜——

　　找对方向了！

　　来不及多问几句，便听雀儿笑嘻嘻再道：“所以呀，姐姐们，”她指了指罗艽，“你呢，去当老虎的新一任火将军，”又指一指叶青洲，“这位仙子姐姐，你就来当我的将军吧！——毕竟，只有大王和将军才能去那长生大典呢。”

　　罗艽隐隐一皱眉。“你也是大王吗？”

　　“对呀，对呀，我也是大王！”雀儿骄傲道，“老虎是山大王，我是雀儿王！”

　　罗艽：“……”

　　甫一进入不归镇，就碰上两个大王，这俩大王还闹着要让她们去当将军？

　　罗艽不禁对“大王”这名号的重量产生怀疑。

　　罗艽于是再问：“不归镇一共几个大王？”

　　“仨。”

　　雀儿王掐着手指，“我，老虎，还有小青龙。至于长生大典，则由青龙麾下小白蛇作主持。”

　　三个？听起来还成。

　　兴许只是她们运气不错。

　　是以，即便心存困惑，罗艽还是极缓极慢地点了头。“原是这样。”

　　雀儿叽叽喳喳地又要闹，却是此刻，林中忽而响起一道利吼！

　　那声音嘶哑至极又暴戾至极。

　　罗艽思忖几息，没想清楚个所以然，只瞧面前几位兽人纷纷化作兽形，“不好——鲨将军来了，快逃！”

　　见罗艽二人莫名其妙，雀儿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青龙麾下大鲨鱼，恃强凌弱，嗜杀成性，非常非常可怖！倘若被他瞧见了，就等着被吃干净吧！”

　　话音落下，那雀儿、大虫、灰狼、狐狸、黑熊皆逃得快极，顷刻便不见了踪影。罗艽与叶青洲初来乍到，尚且不认识这丛林面貌，此时慌着眼，撞如两只无头苍蝇。

　　便是利吼近身的那一刹，叶青洲一把揪住罗艽尾巴，扯着人一头扎进丛林浅水塘中。

　　岸边脚步纷繁错杂。

　　浸在水里，罗艽却急了眼。“阿洲！那可是鲨鱼——我们可游不过它！”

　　叶青洲垂眼，捉着罗艽长尾巴，皱眉摇了摇头，“师姐，噤声。”

　　罗艽化成兽人，本就多不适应，此刻又毫无准备地被带到水中——

　　更可恶的是，尾、尾巴还在叶青洲手中！

　　此刻，罗艽只觉头皮发麻、满脑燥热，浑身上下钝痒难耐，似有苍耳子扎着，实在难受难堪。

　　瞧见她咬牙模样，叶青洲忽而抬手，轻抚了她的脸。

　　“师姐，不会呼吸了么？”叶青洲陡然近身，以齿咬住罗艽的唇，虚浮地渡一口气，“别这么紧张呀。”

　　唇被撬开，清水鱼贯。叶青洲拿舌缠了罗艽的舌，轻轻勾着，渡来片缕气息。

　　罗艽应接不及，一时瞪大眼睛。

　　却也知，即便头脑发昏，也得藏着尖牙，以防伤到对方。

　　虽是渡气，可叶青洲显然心思很坏。仗着自己会吻，舌尖游走，随了气息横冲直撞，似是要把罗艽唇齿间所有理智都舔舐个尽。

　　耳畔，岸边脚步声渐渐熄了。

　　片刻，罗艽仿似终于受不住了，推开叶青洲，猛地从水塘里露出脑袋。

　　望向同样从水下显出身形的叶青洲，罗艽亮出尖利牙齿，“你——”

　　叶青洲抬起湿漉漉的眼，带着鼻音“嗯？”了声，好生无辜。

　　罗艽自知失态。

　　她咬牙缓下神，皱眉避开叶青洲目光。“不要再扯我尾巴了。下不为例。”

　　瞧叶青洲可怜巴巴眨着眼睛，仿似不解其意，罗艽皱了脸，低声解释，“兽人这耳朵、尾巴，都太过敏感了。阿洲，你要是再闹，小心我真的……”

　　话未说完，便是身后撞来一只绿油油小雀儿。

　　“逃过一劫！”雀儿王兴冲冲道，“逃过一劫，这几日就都安宁啦。”

　　罗艽被她一撞一闹，思绪一愣，也忘了先前要说什么。

　　罗艽与叶青洲于是提着衣袍站去岸上。望见山大王、雀儿王心有余悸的模样，罗艽心下几分困惑，才提出犹疑。

　　“可是，你们分明都是大王，缘何青龙麾下一只鲨鱼将军，也能让你们两个做大王的……如此惧怕？”

　　雀儿王一愣，随即嘿嘿一笑。“青龙才是不归镇最大的大王啦……我们只是，自立为王……”

　　罗艽：“……”

　　叶青洲：“……”

　　“但二位不要气馁！”山大王竟反过来安慰她们，“我们二位大王，也是经过青龙点头认可的！跟了我们作将军，也是能进入长生大典的！”

　　雀儿王又是嘿嘿一笑，“走，带你们去不归镇里本王的客栈，好好歇息吧。”

　　山大王亦揽起罗艽肩膀。“走吧！我的水将军。”

　　罗艽：“……”

　　……不是火将军吗？

　　*

　　当两位小大王带着罗艽、叶青洲往林外走去，她们只见林间一片小小木屋。

　　单看景致，仙境仍是仙境，却没什么人类街道的模样。幽林半是静谧半是嘈杂，四处是口吐人言的飞禽走兽，偶尔几只兽人见了山大王与雀儿王，皆纷纷问好。

　　一路参看，两位大王兴致高得很。至于木屋客栈时已近日暮，雀儿王在她们身边叽叽喳喳地飞着，只说明日来与她们道几句长生大典事宜。

　　天色渐晚，二人就寝。

　　屋外月光倾洒，罗艽摸着自己的耳朵犯了愁。

　　身边叶青洲早已睡沉，挽了罗艽的腰，又枕着罗艽手臂。

　　瞧见枕边人睡颜，罗艽磨了磨尖利兽牙，思忖几番，到底还是闭眼瞌睡。

　　只道，变成兽人的这一日，除了打架厉害，旁的到处不方便。

　　连梦都不踏实。

　　梦里便不仅是圆耳长尾，甚至还长出毛茸茸的爪子，抑制不住地向前伸着，不知道踩了谁的身子，爪子一开一合，原地踏步，又懒洋洋地仰起头，舒服到喟叹。

　　有人拽了她的尾巴，仿似想让她滚远点，可话出了口，只落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人于是轻了力道，揉搓尾骨，以示安抚。

　　罗艽睁开眼。

　　面前晨光大好，一双清澈琉璃眸子正幽幽怨怨地盯过来。

　　叶青洲显然没睡好，眼下半片乌青。

　　罗艽没忍住心虚，下意识呲了牙。

　　作者有话说：

　　踩得好！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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