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定的周三的机票，和谈亦一起回a市。

　　宋可莹和冯扬早两天走。林桐则等着谈亦做完那个项目再一起回。

　　启程回a市的那天，北京又纷纷扬扬下起小雪，于是天也变得灰白色的阴沉。上午近十一点的飞机，因为机场在郊区，离学校远，所以他们七点多就从学校出发。

　　北大东门向外走不远就有一个地铁站，进了站，转一两次站，就搭上机场专线。

　　似乎赶上春节返乡季，机场专线的地铁上人很多，熙熙攘攘，像挤满了的沙丁鱼罐头。

　　大包小包的行李、各式各样的行李箱挤在逼仄的地铁车厢，车厢里开了暖气，不冷，却因为太多的人而变得闷热。

　　林桐和谈亦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站的空间，林桐只能尽量把自己缩小一点，再缩小一点。

　　她一进车厢的时候，面前已经没有可以握住的把手，头顶的把手又太高，以她的身高能拉住，但坐几十分钟下来，肯定会有点费劲。

　　谈亦扫了一眼四周，密密麻麻，毫无空隙。他蹙了下眉，然后低头对她轻声说：“我抓把手，你靠着我。”

　　他握紧她的右手，牵着她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又伸出来揽紧她的腰，以完全贴合她身体的距离，在她的背后拉住他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向上拉住把手。

　　这样一来，她和他就是完全拥抱的姿势，林桐身体的重心、在地铁上唯一可以依靠的支点便成了他的怀抱。

　　林桐埋在他的怀里，他很高，宽阔的肩膀几乎完全挡住她。

　　那些闷热的、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味道被谈亦身上清爽干燥的气息取而代之。他不喷什么香水，也不用什么刺激味道的沐浴露，他的身上永远都是那种淡淡的、让人闻起来很舒服的味道。

　　那味道是偏清冽的，像冬日簌簌而下的雪。

　　地铁行驶的冰冷声音，车厢里外放的手机声音都好像忽然远去，只有面前胸腔内砰砰跳动的声音愈发清晰。

　　砰，砰，砰，强健而有力的。

　　她觉得也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狭小的拥抱的空间内，心跳声响到她忍不住面红。

　　她稍稍仰头。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谈亦收紧的、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抿着的薄唇，和高挺的鼻梁。

　　见她看来，他垂下眼眸，眼神里带了些疑问的神色，低声道：“不舒服吗？”

　　他以为她被左摇右晃的地铁晃得头晕。

　　没等林桐回答，他揽得更紧，温声安慰她：“快到了。”

　　从北京到a市，坐飞机只要几个小时，下了飞机，林桐没让林爸和林妈来机场接她。

　　不是周末，林爸和林妈还要上班，她和他们说她自己会打车回家。

　　说起来，林桐还没有和林爸、林妈说她和谈亦在一起的事情。一开始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后来则是上学时学业繁忙，找不到合适的时间。

　　这个寒假，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回家第三天。

　　林家客厅。

　　林桐搬来一张小凳子，坐下。对面是一脸困惑的林爸林妈，他们坐在沙发上，动作放松，与面露紧张的林桐形成鲜明对比。

　　林妈：“怎么了？什么事情？”

　　十分钟前，林桐忽然跑进书房，喊在书房看书的林爸来客厅一下，又走进厨房，牵着在准备晚上的排骨汤的林妈走进客厅。

　　林爸和林妈都困惑不解，怎么了？要说什么大事吗？

　　这件事对于林桐来说，确实是大事。

　　她挠挠头，又抓抓脸，起身叹了口气，又坐下。

　　林爸和林妈还从来没有在他们女儿脸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表情。

　　说纠结吧……又有点期待，说期待吧，又显得紧张和焦虑。

　　总之很复杂，他们看不懂。

　　半晌，林桐做好了心理工作，再次坐下来，眼神飘忽。

　　这飘忽倒不是因为她担心林爸和林妈会说些什么，主要是她紧张……没经验。

　　上辈子她就一直单身，身边异性朋友也少，所以完全没有和父母说自己情感方面事情的经历。

　　林妈的神色忽然紧张：“怎么了？考试考砸了？”

　　她知道前段时间林桐刚刚考完期末考试，所以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是因为考砸了而焦虑。

　　可女儿眼神里的期待又是为什么呢？

　　林桐急忙摇头：“不是，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快说啊！”

　　“你这样让我们着急呀！”

　　林爸和林妈忍不住倾身向前。

　　林桐在心里整理了一会措辞，才组织语句开口。

　　“那个……”

　　“就是……”

　　“我谈恋爱了。”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飞快，说完她就捂住脸，只通过露出的指缝看林爸林妈。林爸：“……？”

　　林妈：“……？”

　　林爸的心情五味杂陈。

　　林妈的心情也很复杂。

　　林爸有种“家里辛苦呵护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虽然他现在还完全不知道女儿的男朋友是谁。

　　林爸：“嗯……”

　　林妈：“嗯……”

　　两人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林妈清清嗓子，平静开口：“是谁？”

　　林爸问：“是大学同学吗？”

　　林桐的声音从紧紧捂着脸的手掌里传来，闷闷的。

　　“不是。高中同学。”

　　听了这话，林爸和林妈稍微松了口气。

　　高中同学，说不定他们俩还认识，那多少比大学同学放心一点，而且高中同学应该是a市人，还在三中读书，那大概率学习不错，女儿会和他在一起，那人品应该也还行。

　　林爸在心里无奈地安慰自己。

　　林妈继续问。

　　“好，下一个问题。”

　　“是谁？我们认识吗？”

　　……

　　“谈亦——我高三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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