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江寄川在床上翻了好几下，睁开眼才想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屋子里没开灯，也没拉开窗帘，黑漆漆的，看着还像是在晚上。江寄川把手机摸起来看了一眼，居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未接电话得有七八十个吧，至于微信上的未看消息，更是99＋都打不住。

　　他把手机关了机，坐起来，点了支烟。

　　黑暗里，烟头上的星光明灭，江寄川又像是数年前的某个夜晚，他也是这样，看着外面的天空繁星闪烁，手上却捏着一把刀，捅进了那个女人的腹部。

　　记忆里的老师还很年轻，惊恐的跑进来，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那种眼神刺伤了他很多年，之后每一次做噩梦，几乎都会梦到老师的那个眼神，本来是疼惜的双瞳里满是失望，只剩下失望了。

　　可明明不是他的错。

　　尼古丁让人的思绪稍微麻木了一些，江寄川不想再去回忆那个眼神，迷迷糊糊的赤脚踩着冰冷的地面往外面走，谁知推开门却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皮蛋瘦肉粥的香味。他停在那里，缓了好一阵，才意识到屋子里此刻不止他一个人。

　　江寄川的眼神清冷了几分：“谁？”

　　江寄川捏紧了手上的烟头，往客厅看去。他以为是哪个私生拿到了自己的房门密码偷溜进来，或者是记者拿到了房门密码想来个大新闻，已经做好了要跟对方搏斗的准备，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身影很快从客厅闪了出来，还带着挺阳光快乐的笑容：“不好意思，我担心你出事，所以就自作主张开门进来了……你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寄川捏紧的拳头又松开了，他怔怔的看着陆加珃，缓慢的说道：“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啊？”

　　陆加珃把锅盖揭开，拿了个碗，盛了满满的一碗皮蛋瘦肉粥。

　　“我本来点了很多好吃的，结果你一直都没醒，都被我解决得差不多了。”陆加珃说道，“你喝了那么多酒，估计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喝完粥也应该差不多了。”

　　陆加珃把那碗粥递给了他。

　　江寄川仍然盯着他看，边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陆加珃与他四目相对，眨了眨眼，心里突然有些发虚。

　　他觉得江寄川的眼神里……好像总有点别的什么东西，他看不懂的东西。

　　有点让人害怕似的，至少他心里有些发毛。

　　“……我有点担心你。”陆加珃实话实说道，“怕你出什么事儿。”

　　“不会有事。”江寄川的神色有些冷淡。

　　陆加珃越来越觉得他这个人难以捉摸了，明明两人昨儿晚上还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过了一个晚上，他突然成了那个更冷漠的人了？

　　陆加珃觉得自己还没过够冷漠的瘾呢！

　　“你走吧。”江寄川没接他手上的那碗皮蛋粥，“走的时候把我书房的那顶帽子拿上，再戴个口罩。小区门口应该已经有狗仔蹲守了，注意不要被他们拍到。”

　　陆加珃有些难以置信：“你赶我走啊？”

　　江寄川没出声，而是径直进了卧室。

　　陆加珃一把将门给推开，道：“江寄川，你想清楚，我是关心你才过来陪你的，这种时候别人都对你避之不及就我过来陪你，你倒好居然赶我走，你要是真打算把我赶走的话，那我以后可真不会再来了，你想清楚点……”

　　江寄川沉默片刻，最终还是背对着他道：“你走吧。”

　　“妈的。”陆加珃“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了，扭头就往外去，“老子再来关心你老子就是狗！”

　　陆加珃没拿帽子也没拿口罩，赤裸裸的出了房门才想起来，再想回去拿也未免太丢脸了，只好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盖住了脑袋。

　　可电梯一到一楼陆加珃又猛地反应过来了，丫的江寄川这货该不会是怕他牵连自己吧。

　　妈的……怎么办。

　　江寄川又抽了根烟，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给拉上了。

　　灯也给关了，屋子里黑漆漆的。

　　他手机关了机，电脑也没打开，把外界的所有信息都统统屏蔽掉。他没兴趣去关注，这事儿只想逃避。

　　江寄川把桌子上那碗凉了一半的粥喝掉，突然听到门又响起了输密码的声音。

　　密码错误。

　　密码错误。

　　再这么输下去，他是想出门都没法出了。江寄川皱着眉头从猫眼往外看，本以为是狗仔或者私生，却不想又是那张脸。他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头什么感受，只觉得心脏抖得慌，手也抖得慌。

　　江寄川猛地把门给拉开了，陆加珃输密码的手停在那里，他有点尴尬似的，冲他笑了笑：“又把你家密码给忘了……”

　　“你回来干什么？”江寄川望着他。

　　陆加珃站在灯光下，与屋内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有些不自然，但是还是说道：“我觉得你是故意赶我走的，你是怕牵连我对吧？那什么，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受牵连，主要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死在屋子里，所以吧，我想了想还是过来把你给看着吧……那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只有一点，绝对没有很多哈。”

　　江寄川猛地一下把陆加珃拽入了怀里。

　　他狠狠地抱着他，像是要将他嵌入身体之中。他从黑暗之中走过去，走到光明里，拥抱光明。

　　江寄川很郑重其事的说道：“小珃，是你自己要来的。”

　　陆加珃有些没懂他的意思：“什么啊。”

　　“是你自己要来的。我赶过你了，你自己不愿意走，你不要后悔。”江寄川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害怕了，也没办法了，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陆加珃眨了眨眼，反手也抱住他，说：“你脑子里想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江寄川闭上眼，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我一直认为，我其实就是怪物。”

　　“啊。”陆加珃拍他后背的手顿了顿，然后道，“你有五只手三只眼睛啊？”

　　江寄川低低地笑了，他说：“比这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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