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自暴自弃？院长跟我说了，有人愿意领养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人家走？你走了就不用再忍受这些了。”

　　李昕蕊听着春妮说了一大串的话，默默垂下了眼帘。

　　过了一会儿，久到春妮以为她不愿意说话的时候，她突然低声说道：

　　“这些都是我该得的报应。”

　　“我不配被人领养。”

　　“他们说我活该，我觉得，他们没说错。”李昕蕊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向春妮。

　　里面没有任何的情绪。

　　这份平静，却让春妮觉得万分的心酸。

　　“错的是李建新那个混蛋！手指断了，就已经是你的惩罚了。微微和渺渺都说你保护了他们，他们不怪你了。你又欠福利院那些人什么？你什么都不欠！”

　　李昕蕊很平静地摇了摇头，小声，却又清晰地说道：

　　“他是坏人，我是他的女儿，我生来就是罪恶的，他们打我……是我活该。”

　　“不是这样的昕蕊。”春妮蹙着眉，蹲到病床边，拉起李昕蕊的手，温和，却又坚定地说道：

　　“你爸爸把你妈妈家暴致死，那是他的错，他打你，也是他的错，他知道你害怕被他打，就利用你干坏事，也是他的错。有罪的人是他！

　　你还小，只要忘记过去的这些，好好学习，做一个好孩子，好学生，你的未来就是不可限量的。没有谁生来就是罪恶的。

　　我知道，你想赎罪，你觉得对不起微微和渺渺，所以别人打你你也不反抗对不对？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打你。

　　如果你真的想赎罪，就好好给我振作起来，好好学习，以后长大了，不管是做一名警察伸张正义，还是做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或者做其他的事情，都可以赎罪，而不是以这种方式。”

　　春妮真的很生气，也很心疼。

　　当初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肯去赵凤珍家，也不愿意和她走，一心想去福利院。

　　现在进了福利院，他们只能通过正规的手续办理领养，才能带她走。

　　可偏偏她就是倔，不管谁领养，都不愿意走，一心想要待在福利院。

　　春妮这回终于憋不住了，把心里积攒的话给说了出来。

　　“警察？医生？”李昕蕊的眼底起了一层水雾：“我这种人，配吗？”

　　“没有什么配不配，只有你的本事够不够！自暴自弃永远不是赎罪的方式。如果你真想赎罪，就给我振作起来，好好学习，以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是最好的赎罪。”

　　李昕蕊被这番话给震住了。

　　她表面上看上去依旧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春妮却从她微微卷曲的手指看出了她现在心底的不平静。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先去帮你买吃的。”

　　这一次，李昕蕊没有再拒绝。

　　春妮转身走出病房，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咦，韩警官，是你？”

　　韩毅伸手扶住差点摔倒的春妮，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啊，我今天刚好休假在家，沈院长打电话到家里找我妈，但是我妈有个亲戚去世了，她回冀省老家帮忙去了，我就替她来医院看看。”

　　“那我刚才说的那些……”

　　春妮有些尴尬地瞥了他一眼。

　　韩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你在开导昕蕊，就没有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偷听的。”

　　“我要帮昕蕊买吃的去，你……”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记得昕蕊自从那次以后，似乎比较害怕单独和男性在一起，就先不去刺激她了。”

　　两人结伴一起去了食堂。

　　很快，两人拎着三碗粥和六个包子往回走。

　　走进病房，却发现沈院长也在里面。

　　“沈院长……”

　　春妮刚出声打招呼，沈院长就眼尖的看见了他们。

　　“春妮啊，你对昕蕊真好！这位是你对象吧，真是一表人才，和你很般配！你们要是结婚了，就能领养昕蕊了！”

　　春妮闻言，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沈院长，他不是我对象。”

　　韩毅在一旁笑了笑，对沈院长说道：“沈院长，你好，我是赵凤珍的儿子，是我接的电话。”

　　沈院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人老了，乱说话了。你们这是给孩子买了晚饭吧？那你们吃，你们吃，我还得回院里办点事儿，今晚就麻烦你们在这儿陪昕蕊了。

　　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晚上，明天没有脑震荡的话，就可以接回去了。”

　　说罢，她转头看向李昕蕊，笑了笑说道：“昕蕊，院长妈妈明天再来接你回福利院，你今天就在医院好好休息。”

　　沈院长匆匆的走了。

　　李昕蕊却有些好奇地看向春妮和韩毅。

　　韩毅见春妮脸上的尴尬还没褪下，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抬起手里拎着的袋子，看向李昕蕊，温声问道：

　　“昕蕊，这里有皮蛋瘦肉粥，小米粥，大肉包，豆沙包，你想吃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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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送李昕蕊回福利院的时候，春妮问她：“沈院长说，前段时间有人愿意领养你，你现在，愿意被领养吗？”

　　李昕蕊咬着唇，思考了片刻，问道：“如果我愿意被领养，你会不会开心？”

　　“当然开心啦，如果你愿意被领养，相信以我们昕蕊的乖巧，一定很快就会被人领走，那就可以不用再跟福利院这些欺负人的家伙在一起，我当然会开心。”

　　李昕蕊闻言，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那我愿意被领养。”

　　春妮闻言，脸上绽出了笑容。

　　“那好，我一会儿帮你跟沈院长说一声，让她去问问之前想要领养你的家庭。”

　　“嗯。”

　　李昕蕊看她笑，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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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李昕蕊同意被领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

　　然而之前想要领养她的家庭，已经领养了另一个女孩。

　　除此以外，没有别人想要领养她。

　　春妮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把孩子给开导好了，但是因为久久等不到领养人，她又会反悔，便每周都会去福利院看她一次。

　　偶尔也会碰上刚好去看孩子的韩毅。

　　这天，她刚到福利院门口，就正巧碰上了韩毅。

　　“你也来看昕蕊？”

　　“你也来看昕蕊？”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随后同时笑了起来。

　　“想不到我们的韩警官，竟然这么有爱心。”

　　韩毅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两人并肩往里走，还没来得及通知院长去把李昕蕊叫出来，就看见有几个孩子把一个小女孩摁在地上，正拿着一个保温杯，往她的衣领里倒水。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春妮见状，气冲冲地冲上前。

　　韩毅比她更快，大步上前就把动手的孩子们给扯开了。

　　孩子们见有大人来，呼啦啦的四散逃开，很快就没影了。

　　春妮这才看清，被他们摁在地上的小女孩，正是李昕蕊。

　　“昕蕊，你……”

　　春妮连忙蹲下身去，想要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却见李昕蕊抬起头，瘪着嘴，朝她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春妮阿姨，这次我真的反抗了，我没有自暴自弃，是他们人太多了，我反抗不过来，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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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妮啊，不是我不想帮昕蕊找领养，只是……唉，你也知道，昕蕊这个情况，很多人都望而却步，院里的孩子们，又会在有人看上昕蕊的时候，故意捣乱，说她是坏人的孩子。久了以后，已经没人想要领养昕蕊了……”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之后，院长的话，就在春妮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韩警官，你说……为什么那些孩子们会有这么大的恶意……”

　　韩毅看她满面愁容，不由蹙了蹙眉：“我们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和做法。”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担心再继续这样下去，昕蕊的心理很快就要崩溃了。”

　　韩毅沉默了许久。

　　久到春妮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突然开口道：“不如……我们结婚吧。”

　　这番话，着实让春妮震惊了许久，甚至震惊到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韩，韩警官，我们都还没了解对方，我们也没有互相产生好感，怎么，怎么能……”

　　“为了昕蕊，我们可以先领证，至于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了解，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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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院长帮李昕蕊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满脸都是笑容。

　　“我就说你们俩很般配嘛！”

　　“对了，昕蕊跟我提过，她想要改个姓。你们办理完收养手续，再顺便去帮她办一个更名手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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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叔叔。”李昕蕊怯生生地看着韩毅，抿了抿唇，问道：“我可以和春妮阿姨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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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昕蕊这个名字，写上了韩毅的户口本。

　　韩毅看着户口本上多出来的两页，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屋外，一抹纤细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探进一个脑袋，红着一张脸说道：

　　“韩，韩毅，我做好饭了，你来吃饭吧，昕蕊已经洗好手了。”

　　“我这就来。”

　　韩毅唇角扬起笑容，把手里的户口本锁进了柜子里，转身走向春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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