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过，真的想过像许老板说的那样，让这件事情自己消停，或者带你用新的名字重新开始。”他喉间微哽，双眼与她直视，“但是小施，每当我想起我刚接触你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好像一拧就能拧断骨头。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化妆不打扮，净学会喝酒抽烟，其余时间就待在画室练习，昼夜颠倒命都不要，我就觉得——”

　　他深深吸了口气，手捂着眼睛缓了很久，等能开口说话了，他才接着继续说。

　　“我就觉得，这么努力、优秀的人，为什么要被那么多恶意包围，为什么要过得那么苦呢？”他见施烟涵还没有打开那一份文件夹，便自己伸手拆开，“好不容易我看着你终于得到回报了，觉得你总算能睡个好觉了，结果又一片稀烂。”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看不惯你过得比她好。所以无论什么代价，什么理由，都要让你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到这，Dex重新抬起头，对面的人已经泪流满面。她会哭，但从来不回嚎啕大哭，她连流泪都是默不作声的。

　　Dex：“这里整理的东西，都是证据。你的《风眼》去年就完成了，只是今年才问世。而他们说你抄袭的那幅作品《黎明》，是许芝雅今年年初才发表的。”

　　话已至此，施烟涵有点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

　　“不是你抄了许芝雅，是许芝雅抄了你。”

　　这句话像一声惊雷炸开在她耳里，很长时间，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她觉得在那短暂的十几秒里，她失去了意识。

　　“可是抄袭很难界定，怎么会……”

　　“证据都在这里，不管是作品立意还是构图、色彩参考，全部都足以证明。网上对你的所有质疑，现在全盘反转。”

　　时间线一出，所有说施烟涵抄许芝雅的“证据”，全部颠倒成许芝雅抄施烟涵的铁证。

　　能支撑的除了这些大家都能看到的，Dex和许芝雅的聊天记录才是最真实、目的性最强的体现。许芝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Dex去施烟涵的画室，以“监督”为由将她这段时间所有作品拍照发给她。

　　看到《风眼》时，许芝雅整整一天都兴致缺缺，躲在房间里看着那张画。

　　至于后续，便是她迅速地开始了她的“闭关”，开始她的“创作”。

　　自那天起，施烟涵熬了三天三夜，认认真真把Dex给她的证据看完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被最亲的人背刺，但那时候她根本想不了这么多。

　　城墙塌了，她要成为自己最坚实的盾。她自己联系了律师团队，将证据上传，只待时间一到，各大社交平台上就会出现她的澄清。

　　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听到施烟涵给许芝雅打的重重一记耳光。

　　但那晚安然度过，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她的父亲把她叫到他们房间，里面坐着哭哭啼啼的许芝雅，和紧握双拳同样红着眼的Dex。

　　她爸爸跟她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和气气的解决？在家里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闹上明面，这样不好看。

　　施烟涵当即回怼，问他，当她被许芝雅空口白牙污蔑的时候，他还记不记得她是他的女儿，记不记得他们是一家人？

　　她爸沉默。

　　僵持不下，她爸终于说出第二句，而这句直接把施烟涵的后路堵死。

　　“你知道Dex私自把聊天记录给你的后果是什么吗？且不论他和你妈妈签订的私密合同，单凭泄露个人隐私这一点，他就要体会在国外蹲监狱的感觉。加上那张合同，他要赔付的是天价违约金。”

　　“他的身世你不知道吧。”她爸见施烟涵有所动容，语气也逐渐回到上位者的姿态，“他不过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孩子，误打误撞来到国外，如果不是我和你妈妈，他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施烟涵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怒骂：“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Dex过来，伸手慢慢把她的手臂压下来，垂头看着地面，声音抖得很厉害。

　　他说不出让她放弃这样的话，施烟涵也知道。所以那晚上，她听到的只有Dex不停的道歉。

　　……

　　“有时候我觉得我就像一条孤舟，在这个波涛汹涌的世界里不断被冲击，拯救。”施烟涵说到这件事，眼眶早已泛红，“那是我的尊严啊。”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声。

　　顾嘉裕在旁边面色很不好看，除了之前对许芝雅的奉承让他无比恶心，更多的是对施烟涵的心疼和愧疚。

　　“后来，许芝雅说她可以发声明，声明我没有抄袭她。那些黑我的人确实慢慢少了，可是别人厌倦了离开，和被我实打实击退是不一样的。我没能正面攻击那群污蔑我的人，也没有给一直默默帮助我的人最公正的审判结果。”

　　施烟涵吸了下鼻子，下一秒声音立刻满是哭腔。她憋的太久了，久到她自己都要忘记这道伤痛的存在。

　　“可是如果是为了Dex，我可以牺牲我尊严。顾嘉裕，他帮了我很多很多，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在不知道哪一次吞药或者割腕里了。所以你误会我和他的关系，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也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理解为什么他在我这里会这么不一样。”

　　顾嘉裕拉她到车的最后排，这里的位置是连着的，他能完完全全抱紧她：“我理解的，在这种时候你不用管我，不管是Dex还是我，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开心，可以用力抓紧属于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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