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日悬长空完结+番外最新免费》在线阅读 > 正文 第六十四章119
话音一落,便听黎公公哽咽说道:“谢圣上体恤,奴必不负圣上恩典,愿竭尽此身回报与圣上。”抬眼之时,眼眶已有泪意。
站在后头宛如透明的太监,看着眼前这幅君慈臣忠的画面,偷偷撇了撇嘴,心内暗道:真会装!
御前侍奉深得帝心之人,本只有他一人,可半月前,凭空出现了一个黎公公,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黎公公本是水絮宫的一名洒水太监,
水絮宫乃先帝宠妾菀嫔的居所,曾为先帝诞下二皇子,养至三岁时不幸染病早夭,之后又怀了一胎,因先帝酒后无状,不慎滑落,自此伤了根本。先帝愧疚于心,特建水絮宫作以补偿,待她也比旁人更宽和些,在当时来说,除了萧皇后,再无人够得上她在先帝心中的地位。菀嫔为人和善,既不争宠弄权,也不恃宠而骄,因此,这水絮宫也成了宫人们最理想的去处,不少人为此挤破了脑袋。好不容易有个洒水扫地的缺儿,却被一无财无势的小太监捡了去。此人正是如今的黎公公。
自从先帝崩逝,水絮宫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受尽冷眼。菀嫔一无子嗣傍身,无二家族帮扶,成了那离水之鱼,任谁都能踩上一脚。唯有自扫门前雪,寥寥度过余生。
主子不受重视,下头的奴才们自然也不好过。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黎公公。当初全靠打板子一事,得棂公公高看一眼,才得的水絮宫之职,无数人为此眼红,都觉得那本该是自己的差事,被他给抢了去。趁主位落魄,欺压愈发严重。
那一夜,与以往无半点不同,黎公公提着水,从宫道缓缓走着,来至转角处,一名太监倚墙伸脚,摆好了绊人的姿势。
明明看见了这只脚,黎公公却宛若看不见一般,径直走了上去,直至被绊倒在地,手中之物洒落一地。
天寒地冻,井水冰凉,就这般覆洒于身,任谁也难以招架,黎公公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得逞后,几名太监指着倒地之人大声嘲笑起来,“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落汤鸡啊,哟,原是水絮宫的小黎子啊?”
提着的水尽数洒落,自然得返回重来。黎公公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捡起滚落在旁的木桶,准备重回水房打满。
几名太监却不乐意了,拦在黎公公面前,“没点规矩!让你走了不曾?”
其中一人一脚踹到其膝盖之上,黎公公吃痛跪倒在地,石地粗粝,膝盖瞬间磨出了血。
他闷哼一声,随即垂耸着脑袋,任由面前几人奚落。
“两日没见,成哑巴了?”随即朝身侧两人示意,“我倒要看看,是真哑还是假哑!”
两人抢过黎公公手中的木桶,重重砸到他的身上,只为了能让他发出哀嚎的声音。
黎公公自然知道他们想看什么,不过是跪地痛哭,磕头求饶。
这段时间,每每遇到这种场景,他也是这般做的。他也曾试过不管不顾,奋力相抗,可换来的只会是更坏的结果,比如冠帽之下,那丑陋的斑痕,是被人生生扯下,黑发连带着红肉,从头顶剥落。伤口愈合,只剩一块难看的、光秃秃的皮。
现下这种场面,他已数不清是第几回了。
只是今日,他突然便不想了。
不想低声下气,不想痛哭流涕,不想为了喘息片刻,将自己贬至泥土里。
他有何错?
出身低贱是错吗?净身入宫是错吗?还是说,生而为人便是错?
或许,这错就错在,不该来这人间一遭。
此时的黎公公紧咬牙关,身上传来细密的痛楚,却仍旧一声不吭。
这无疑激怒了面前几人。
他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却仍一动不动,心中,实已存了死志。
“呵!想不到啊,这居然是个硬骨头,”说着捡起地上的木桶,并示意两人一左一右拉开跪地之人的双臂,“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它硬!”
说罢将木桶高高举起,再重重砸下,一下又一下,砸在黎公公的手臂之上,耳边甚至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响。
“住手。”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众人皆停下来,扭头看去。
暗处悠悠走出一人,正是棂公公。
已不知在此看了多久。
只见他缓缓走到黎公公,嫌腻地将挡路的木桶踢开,蹲下身勾起倒地之人的下颚,“你叫什么名字?”
黎公公已被痛苦侵蚀,分不清面前之人是谁,他紧咬着牙关,嘴角溢出点点血迹。
他多希望自己能晕过去,或者,立即死去,至少能少受点苦......可意识却无比清晰,一遍遍地感受着被撕裂的痛意。
此刻,他被迫仰起脸来,直视眼前之人,目光充满了恨意。
这道目光实在令人无法忽视,棂公公冷哼一声,竟是以为,自己也是来凌、辱他的吗?
他眼眸微眯,眼神探究玩味起来,随即缓缓逼近倒地之人耳侧,声音阴冷,仿佛来自地狱的罗刹,“想不想让他们也尝尝,这痛不欲生的滋味?”
声音落入耳中,黎公公难以置信般,用力瞪着面前之人,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是内务府总管棂公公。
这是,这是来救自己的吗?
从痛苦中挣脱,黎公公立即点头回应,眼眸亦燃起凶狠的红光,任由心底的恶念滋生。
他恨不得将所有欺辱自己的人,通通杀尽!
得到答案,棂公公满意地勾起唇角,双眸之下,暗藏着嗜血之气。
自那日起,黎公公便多了一位干爹。
……
时恪虚扶了黎公公一把,缓声道:“朕自是信你的,不急,先把伤养好。”说罢便朝二人摆了摆手,“朕这儿无事,你们自先退下吧。”
“是。”太监立即行礼退出乾清殿,可黎公公仍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恪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语气暗含不悦,“还有何事?”
黎公公拱手,端起怵然之色,支吾说道:“奴婢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恐惹圣上不悦...”
时恪摊开手中的奏折,头抬也未抬,“无妨,直说便是。”
“近来宫内有犯上之言,说圣上之所以能坐稳天子之位,”说到关键处,黎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继续说道:“皆是仰仗于卫粼世子...不仅如此,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圣上少不经事,唯卫粼是从,这大邺迟早是卫粼的囊中之物。”
话音在殿中回荡良久,时恪才将脑袋从奏折里抬起。
他直视着跪地之人,目光隐隐有些恼意。
片刻后,只付诸一笑,“风言风语,纯属无稽之谈,不必理会。”
“可卫粼此番将勒羌连连击退,百姓都将其敬奉为神,甚至远高于圣上,若卫粼有不忠之心,只怕一声令下,便有万夫响应。奴婢知道圣上信赖卫粼世子,可圣上别忘了,是谁害得秦国公身首异处,又是谁让卫粼背上莫须有的罪名,受群臣所指。”他一边说一边挪到时恪身前,匍匐在时恪的脚下,却目光坦诚,殷切地仰头望着这位天子,“奴婢本也不信这些,可人是会变的啊!圣上是奴婢的君王,也是这大邺的主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凌驾于您的头上!勒羌翻不起风浪,很快便会退兵,待停战之日,兵权尽在卫粼手中,又有百姓爱戴,难保...难保卫粼心怀恨意,调转身形,直攻上京而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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