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听得这话，顾雍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此时的顾雍犹如在火上煎烤着，本来证据确凿顾凝二人通敌叛国，他有绝对的优势跟玉白虹谈判。

　　可玉白虹一见面就是控诉大夏找人刺杀他，又是一副从未见过顾凝的模样，上来就说大夏有人诬陷他。摆明了根本没有勾结这一回事。

　　现在又说顾凝是他儿子。不是摆明了要给顾凝讨回公道。

　　此时顾凝二人又毫不配合，难道要他一个皇帝亲口承认自己错了？那他还要不要脸。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坐在顾雍下方的顾钊寒在看到顾青冥时，眼中闪过的震惊和愤怒。

　　净杀阁真是废物。连个人都杀不了。

　　高位上的顾雍看了顾凝二人一眼：“你们如何肯落座。”

　　真是史上奇谈，堂堂皇帝让两个人落座，还得请。

　　顾青冥闻言，抬眸轻笑道：“儿臣有罪之身不敢落座，洗清了儿臣的冤屈就可以了。”

　　顾雍闻言，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们？”

　　顾青冥闻言摇头：“父皇自然是圣明的，但耐不住有人从中挑拨，父皇一时被蒙蔽，也是能够理解的。”

　　顾雍：“那你想如何？”

　　闻言，顾青冥先将顾凝扶到座位上坐下，这才转身喊道“进来”。

　　六名黑衣人带着三个男人进入大殿。

　　顾雍神色不悦：“这是何意？”

　　顾青冥抬脚踢了踢第一个中年胖子：“你先说。”

　　这一声淡漠的话语，落在中年胖子耳朵里就如凭空惊雷，他一下跪在地上磕头：“我说，我都说，是太子殿下让我买杀手杀青王，是太子殿下让我买的，都是太子殿下，他还有三千私兵养在城郊，我说，我都说。”

　　话落，顾青冥又抬脚踢了踢第二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你说。”

　　那上了年纪男人闻言立时将头抬起，这一下，满座朝臣都看清了这人的脸。

　　“这不是寒王殿下的心腹管家吗？”

　　顾钊寒在看到男人时也是瞳孔一缩，王叔不是回家省亲了吗？

　　被称作王叔的管家男人朝顾雍磕头：“皇上，草民有罪，请皇上饶恕我一家老小。那毒是寒王殿下让祁柏麟配的，那些证据也是祁柏麟在寒王府临摹书写的，与青王殿下无关。”

　　话落，满座朝臣无一人说话，顾雍听得全部，震惊之余只剩愤怒。

　　这时，刑部尚书骞蔺开口说话道：“青王殿下，就凭这两个人，口说无凭。”

　　顾青冥闻言，点头：“知道，还得有证据嘛。”

　　说完顾青冥抬手，一名影卫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上前递给骞蔺。

　　骞蔺拿过包裹打开，里面有两瓶药，一瓶是毒药，一瓶写着解药，还有一些书信。

　　此时此刻的情景，多么像三日前顾凝顾青冥被冤枉的情景。连证物都相差无几。

　　骞蔺一样一样检查过后，出列上呈给顾雍，顾雍拿过书信看着，半晌，脸色变得阴沉。也不给顾钊寒辩解的机会：“来人，将顾钊寒重打五十大板，压入天牢。”

　　禁卫闻声上前。

　　顾钊寒立时站起身：“父皇，凭什么，凭什么抓我，顾青冥的人证明显证据不足，父皇，你偏心。”

　　闻言，顾雍大怒，拿起一个酒樽往顾钊寒头上砸去：“逆子，你克扣军饷，延误粮草就罢了，连祖宗祭天大典你也敢胡作非为，没杀了你，已经是看在先皇后面子上了。”

　　说完，顾雍怒声道：“来人，将礼部侍郎曲洪，和户部尚书刘明一同押入天牢。”

　　曲洪和刘明自知大事不妙也不敢出声叫冤。

　　“是。”禁卫领命而去。

　　顾雍看了一眼顾青冥身旁最后一个证人问道：“他是谁？”

　　闻言，顾青冥招手示意。

　　影卫一把抓住祁柏麟的头发，迫使他扬起脸。

　　顾雍看了：“他又怎么了？”

　　影卫闻声，立时将祁柏麟的上衣脱掉。露出一只狼头纹身。

　　这一下，满朝哗然“是南蛮图腾。”

　　“他是南蛮派来大夏的奸细。”

　　祁柏麟张口想说什么被身后的影卫快速点了哑穴。

　　顾雍抬手：“关进天牢，择日处死。”

　　对待奸细，只有处死这一条路。

　　影卫领命退下。

　　喧闹的大殿终于安静下来。

　　顾青冥朝顾雍行了一礼，就自觉坐到顾凝身旁，抬手将顾凝困得一点一点的头捧过来放在肩上。

　　高坐上的顾雍看着这一幕，已然不想多说什么。

　　起身吩咐议和司官员跟进议和行程后，就离开了大殿。

　　玉白虹也将议和事宜交给了身边那个二品官员。

　　他自己起身朝顾凝的位置走去。

　　在他靠近的那一瞬间，顾凝就睁开双眼从顾青冥肩上抬起头。

　　一瞬间，父子二人四目相对，却又相对无言。

　　对于玉白虹来说，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儿子不假，可他找了二十年也没有找到，让他一见面就做像平常父亲那样，对儿子嘘寒问暖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是一国王爷，骨子里一直都是骄傲的，骄傲的骨血让他再此刻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顾凝不一样，他看着眼前这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心中并未有多少波澜，这具身体是他儿子，灵魂却不是。

　　此时此刻的顾凝，只想着这人长得真是格外好看，明明是同一张脸，怎么在自己身上就没有那种华贵高雅的感觉。

　　至于父亲一词，前世的Z没体验过，今生的顾凝也没体验过。但他心中并无不满。

　　前世有护他疼他的安白还有并肩作战的同事，今生有疼他入骨的顾青冥，还有许多崇拜他的影卫和始终护着他的顾清。

　　没有亲情，但他有爱情，有友情。

　　顾凝心中并无遗憾，但他不清楚，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在临死前都没能见自己父母一面，心中有没有遗憾。

　　父子两人无声的对视着，不发一言。一旁的顾青冥也只是暗暗扶住顾凝的腰，不置一词。

　　忽的，玉白虹伸手想去触碰顾凝的耳朵。顾凝并未躲开，顾青冥也按捺住自己不轻举妄动。

　　玉白虹伸向顾凝耳朵的手颤颤巍巍。

　　整个人的神情气质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悲伤。

　　玉白虹的手终于触碰到顾凝的右耳垂，哪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很小很小。

　　不离近一些，根本看不到。而玉白虹则像是一下就注意到了它。

　　玉白虹伸手手指轻柔的抚摸顾凝的耳垂。眼中悲伤一闪而过。

　　他的峳君，右耳垂也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顾凝将玉白虹的变化看在眼里，默不作声的任由玉白虹摸着耳垂。

　　半晌，玉白虹像是摸够了似的终于收回了手。

　　他再顾凝和顾青冥中间坐下，顾凝看在他是原身父亲的面上，不说话。

　　顾青冥看在他是阿凝父亲的面上闭嘴不言。

　　玉白虹先是转头看着顾凝：“我听顾清说，你叫顾凝是吗？”

　　顾凝闻言点头，不由在心下思索，难道他是想让自己改名？

　　玉白虹看着顾凝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从两岁丢失，我找了你二十年。”在玉白虹终于要放弃了的时候，却有人找上门来告诉他儿子找到了。

　　顾凝闻言点头，继续默不吭声。

　　玉白虹继续问道：“你想知道你娘的故事吗？”

　　顾凝想了半晌，点头。他得为这具身体知道他娘的故事。

　　玉白虹见他点头，弯唇笑了：“那我就住在青王府可以吗？”

　　顾凝闻言看他，想来这人是知道顾青冥和他的关系，怕他觉得不舒服才先开口问他。

　　顾凝开口道：“青王府是青王殿下的王府，属下做不了主。”

　　闻言，玉白虹周身的戾气瞬间暴涨，他转头看着顾青冥，冷声道：“本王来上京的路上听顾清说了许多青王殿下和小儿的事，难道都是他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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