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乐板着脸：“左贺，你今天……”

　　程欢在桌子底下按住左乐的手，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动。

　　她温和道：“叔叔的担心是对的，但左乐很聪明很独立，她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要怎么走，也清楚自己的选择，这一点她和左叔叔很像，都是有了明确目标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人。所以左叔叔可以相信左乐，给她鼓励和支持。”

　　左贺放下刀叉，钢叉碰到盘子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号角，让人突增如临大敌的紧张。

　　他抬眸，直视程欢：“你不仅学习好，也很会说话。”

　　程欢笑容得体：“肺腑之言。”

　　左贺似笑非笑：“你很聪明。”

　　程欢淡淡道：“多谢左叔叔夸奖，我受之有愧。”

　　“不，你受的起，”左贺喝了口果汁，擦擦手，从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扔给左乐，“去结账。”

　　左乐能感觉餐桌上的氛围不对劲，从左贺去完厕所回来后他就变得不正常了，好像在故意刁难程欢一样。

　　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左乐没有动手拿卡，思索了片刻，想到她和程欢互喂牛排应该是被左贺看到了，左贺心思敏捷，肯定能猜到她和程欢之间的关系，也许他还发现了她脖子上的印记。

　　“小叔叔，我直接跟你说吧，我和……”

　　“左乐！”左贺脸色一沉，厉声道，“去结账，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左乐拧眉：“我说……”

　　程欢抓了抓她的手，笑道：“去吧，能让后厨帮我打包一个提拉米苏吗？我觉得很好吃。”

　　左乐迟疑了一下。

　　程欢推了她一下：“去吧。”

　　左乐看了眼左贺，带着警告的意味，拿起桌上的卡跟着服务员去结账。

　　左贺不争气的看着左乐的背影，转头看着程欢：“说说为什么？”

　　“因为喜欢。”

　　“喜欢？”左贺嗤笑，“你们才多大啊？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程欢微笑：“左叔叔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左贺刚要解释，就听到程欢直言不讳道：“那为什么还会单身这么多年？”

　　“……”左贺一噎，“品质的单身和劣质的爱情，我选择前者。”

　　“哦。”

　　左贺从程欢的回答里感觉到了明显的敷衍，连委婉的遮掩一下都没有。

　　“你不信？”

　　程欢摇头：“我信，每个人对待爱情观是不同的，我理解左叔叔的担心。但我也可以用我自己的能力来让左叔叔放心。”

　　左贺挑眉：“什么意思？”

　　“中清，”程欢说，“我想考中清。”

　　“以你的学习成绩考中清绰绰有余。”

　　左贺了解过程欢的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程欢直视左贺，认真道：“我会和左乐一起考中清。”

　　左贺瞳孔微颤，惊呼道：“什么？”

　　“左叔叔你了解左乐吗？”

　　左贺皱眉：“她几乎是我带大的，我怎么可能不会了解她。”

　　“不一定，”程欢说，“有时候就算是亲生父母也不会真的了解自己的孩子。”

　　左贺目光讽刺：“你这意思是在说我这个左乐亲人不了解她，反而你这个外人却了解左乐？”

　　程欢摇头：“我也不了解她，但我在努力理解她。”

　　“我理解她的孤傲，理解她的冷漠，理解她明明那么聪明乖巧还要故作顽劣愚笨。”

　　左贺露出微微意外的神情：“乐乐跟你说什么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才懂？”程欢表情无辜，说出来的话却冷硬，“您不是她的亲人吗？”

　　左贺脸色一变，眼底闪过一丝懊悔。

　　“您真觉得我本事那么高超，一个在鄣宁市天天考试倒数的学生，每次考试总分也就200多分的学生，怎么会因为我的补习，在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飞速进步，一跃成为全年级第二？”

　　左贺恍然大悟，多年迷茫的思路在这一刻突然清晰了许多。

　　左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小学到初中都学习成绩优秀，是外人口中的乖孩子，好学生，可自打上了初二，她的学习一落千丈，还天天不学好，打架，染发，赛车，从一个大家闺秀成为了一个街边混混，转变之大，左贺教育过左乐。

　　但她倔驴脾气，屡教不改，左贺只能是认为左乐青春期叛逆，等长大了说不定就会自己变好了。

　　如今被程欢这么一说，左贺顿时觉得自己当年的认为太过可笑独断，从好到坏是要有一个过渡变化的，在那一年里，左乐之所以变成那样，也许跟她的父母有关系。

　　而他却没有发现，一意孤行的认为左乐只是叛逆了。

　　程欢看着左贺一脸懊悔，叹气道：“左叔叔，我没有让你能够认同我，但我和你的初衷是一样的，我也希望左乐好好的，开开心心，平安顺遂就行。”

　　她起身，对着左贺鞠了一个躬，“左叔叔，谢谢您今天的款待，我先走了。”

　　左贺叫住程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程欢笑笑：“我也是我有自己的打算的。”

　　“什么打算？”

　　程欢调皮的眨了眨眼：“希望左叔叔可以认同我，算是打了一个感情牌。”

　　左贺泄气的笑了笑：“考上大学，你想学什么？”

　　程欢想了想：“金融吧。”

　　左贺目光意外：“为什么？”

　　“爱钱。”

　　“……”左贺哭笑不得，“你真是直白。”

　　“爱钱又不是说不出口的坏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左贺：“还因为乐乐吧？”

　　“你知道乐乐要继承家产的，对吧？”

　　“你想帮她。”

　　程欢粲然一笑：“左叔叔，百度百科上的资料其实写的很准确。”

　　左贺扶额，轻笑出声，看着程欢离开。

　　左乐结完帐，站在前台等着后厨给她打包提拉米苏。

　　她可以回到位置上等着服务员把蛋糕送过来。

　　但她知道，左贺想和程欢聊聊，而程欢也想和左贺聊聊。

　　左乐担心左贺会欺负程欢，可她又相信以程欢的能力绝对可以稳住。

　　所以她只能留在前台这里，等着先出来的人。

　　先出来的是程欢，跟她预想的一样。

　　左乐走过去，担心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程欢：“没说什么，就是问问你在学校的状况以及这次考试成绩进步这么大是为什么？”

　　“我不信他只问你这些？”左乐说出自己的疑虑，但也没有继续逼问程欢，“算了，那你怎么和他说的？”

　　这次左乐考得期中成绩太过匪夷所思，左贺知道的时候都以为她是不是考场作弊了。

　　毕竟这些年她考试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

　　当初看到程欢不问问她缘由就相信她，左乐虽然感动，但是内心也是感受颇多。

　　“你当初真的不怀疑我的成绩吗？”左乐问出口。

　　程欢：“你知道吗？学习好的人也许会考很高的分数，但是学习好的人可不一定都会控分。”

　　左乐瞳孔一缩，诧异道：“你...你...”

　　“我让你做了那么多卷子，看起来是再给你补习，其实我通过那些卷子能感觉到你真正的实力。”

　　程欢出的那些卷子，有些题目是从网上找的，有些是自己出的，带着点小心机，通过左乐的答题可以看出，左乐学习应该很好，脑子转的很快，很多解题思路要比班级里的同学还要简便迅速，就算有些知识点不太懂，只要程欢讲一次，左乐就能融会贯通。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实力，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不想隐藏了。但我相信你考试没有作弊，你是有那个实力的，说不定等下次月考，你会超过我。”

　　服务员把提拉米苏递过来，程欢接过，道了声谢谢。

　　程欢见左乐呆呆的，抬手摸摸头，笑道：“你小叔叔还在餐厅里，你直接跟他回家吧，我自己先回去，我们明天在学校见，好不好？”

　　毕竟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把左乐拐走，太不道德了。

　　左乐理解程欢的安排：“我送你。”

　　“好。”

　　两人坐上电梯，左乐给左贺发了消息，说在世纪大厦一楼等他回家。

　　外面明明是灿阳，却无声的下起了雪。

　　左乐见状，拿出手机要给程欢打车。

　　“不用，我自己坐地铁就回去了，别浪费钱。”

　　左乐收起手机：“那你到家了跟我说。”

　　“好。”程欢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程欢——”左乐忽然喊住她，走进落雪中。

　　程欢转过身，“怎么了？”

　　左乐牵起程欢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声音有些紧涩：“我不知道小叔叔跟你说了什么，但我能猜出个大概。”

　　“你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隐藏自己的实力，为什么又不再隐藏，”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其实原因很简单也很幼稚。”

　　“我父母因为家族产业，双强联姻，没情没爱的生下我，像是为了完成任务，小时候的我不懂，以为自己不够优秀所以才得不到父母的关爱。

　　于是我就努力做个好孩子，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不是我的问题。不管我做的多好多优秀，他们依然无动于衷，所以我就摆烂了。”

　　“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想为之奋斗的人。”

　　程欢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左乐将程欢拉进，抬手抱住她，颤声道：“我想追上你，想和你一起学习，一起考大学，一起生活一辈子。”

　　程欢回抱她，眸中全是感动和温情，柔声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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