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棠荔怔怔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们去给秋千刷漆吧？我还买了一些装饰。”斯渡牵着她的手问。

　　棠荔看向花园，旧秋千脱落了色彩，斑驳在木头做的板子上。

　　“好。”棠荔点点头，接过小刷子，和斯渡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重新装饰好了秋千。

　　他们又修剪翻新了一下花园，采下两束花包裹起来，棠荔浑身是泥，身体很累，但却可以暂时地忘掉痛苦。

　　晚上，斯渡找出两个野餐篮，开始做饮料和便当。

　　“这是什么？”棠荔跟在他身边。

　　“明天我们去野餐。”斯渡切着水果，“想去吗？”

　　“哥哥想去的话，就去。”女孩乖乖点头。

　　斯渡切水果的刀一顿，男人弯起唇低声夸，“好乖。”

　　好乖啊。

　　可乖得让他心疼。

　　准备好野餐，斯渡又抱着棠荔处理了一会儿工作，女孩坐在他怀里看电影，时不时仰脸蹭蹭男人的下巴和颈间。

　　斯渡像是抱了一只黏人的小猫，他打开视频会议，小猫也没有走，只是悄悄把脸藏了起来，看着更黏人了。

　　听着斯渡跟下属开会的沉稳嗓音，棠荔觉得，这大概是他曾经最想要的生活。

　　第二天天还没亮，斯渡就醒了，抱着迷迷糊糊的棠荔去洗漱。

　　“哥哥？”女孩困倦无力地趴在他肩头，“好早。”

　　“嗯，我们去看日出，你睡你的，哥哥帮你。”斯渡亲亲她。

　　棠荔睁不开眼，靠在他肩头又睡过去。

　　斯渡把人抱上车，戴上眼罩，而后离开庄园，往目的地去。

　　一路顺畅，棠荔醒的时候，闻到了海风咸湿的味道。

　　她摘掉眼罩，看向车窗外。

　　波光粼粼的大海，像蒙上金光的蓝宝石。

　　银杏树生长得很好。

　　这里是斯渡亲生父母和她第一个世界父母的墓园。

　　她曾经在这里抛下斯渡不告而别，偷偷离开。

　　现在，又回到了这里，这次被留下的，应该是她了。

　　男人把花束放下，听到车门响，回头，看到棠荔走到栏杆边望着不远处的大海和日光。

　　“日出比我想得更早，但是晨光总是好看的。”斯渡给她披上披肩，“饿不饿？”

　　棠荔拉住他的手，在熠熠晨光里露出个笑，“饿啦！”

　　她走到墓碑前，摸摸微凉的石碑，“爸爸妈妈，叔叔阿姨，我和哥哥来看你们了。”

　　斯渡也轻声开口，“抱歉，我把妹妹拐走了，不过，我会赔罪的。”

　　棠荔的心一颤，扭脸看他，斯渡眼神温和，“希望看在妹妹的面子上，伯父伯母揍我的时候可以轻一点。”

　　“爸妈一定舍不得，不过我要是有亲生哥哥的话，说不定会揍你。”棠荔勾起唇角，笑中带泪。

　　斯渡想了想，“我应该会被揍得很惨，还好，我是宝宝的哥哥。”

　　两人一时无言，看了墓碑很久，海鸟在远处天际掠过，斯渡打开野餐布，就铺在了墓碑前。

　　“就像一家人出来玩。”棠荔乖乖坐着。

　　斯渡笑笑，“嗯，就像一家人出来玩。”

　　他们在这里待了一整天，棠荔睡在了车里，斯渡低头凝望着她，终于俯下身吻上肖想很久的软唇。

　　女孩毫无抵抗之意，被掠夺着呼吸也乖得要命。

　　斯渡撑起身，低低地喘了一声，而后给她盖好被子，折身下车来到墓碑前。

　　海边的夜晚变得寒冷潮湿，他捋开被吹得凌乱的发丝，缓缓开口，“我是个罪人。”

　　男人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里。

　　他顿了顿，忍过心口那阵剧烈的疼，然后继续，“我不后悔，但我心疼，也愤恨。”

　　“也许这就是所谓命运，我这样的人终究是得不到幸福，也不配拥有幸福，所以我偷来的快乐时光，那么短暂，后果又那么严重。”

　　斯渡显得很疲惫，倦极地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放一幕幕过往，“我应该是错了，只是人生只有一次，我没有多余的机会实验其他方法，所以，就这样吧。”

　　“我会给她所有我能给的。”

　　男人最后摸了摸墓碑，回首看着车里微弱的灯光，看着女孩隐约的轮廓。

　　又不由得想到棠荔第一次回来时他们在这里的场景。

　　他忽然明白了女孩当时的心情。

　　他没有过去，也没有多看，克制着收回视线，越过墓碑，越过那颗银杏树，像海边走去。

　　黑夜下的浪花吞噬下男人的身形，卷入无边的冷寂。

　　片刻后，银杏树叶忽地全都掉落，落在墓碑的旁边，像个小小的坟茔。

　　黑夜，星光，月亮跟着潮水一起缓缓落去，被耀眼日光取代，现代世界模糊溃散，系统撑起棠荔的身体，带她回了最后的地方。

　　巍峨宫城内，右相大人坐在轮椅上望着日升的方向。

　　【就剩你了，开心了。】系统不冷不热地嘲讽。

　　“开心谈不上，满足或许是有的。”祁绪风抱住了棠荔，唇角的弧度极淡。

　　系统没再说话，忙它的事情去了。

　　祁绪风又喊住它，“行个方便，把我的腿治好吧？”

　　虽然是真的筋脉尽断，不过有系统在，应该能治好。

　　系统忍了忍没嘲讽，给他把腿治好了。

　　“多谢。”祁绪风的笑意深了一点。

　　【我不是为你，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弄死自己。】系统没好气道。

　　右相大人小心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那可不行。”

　　他抱着棠荔回到寝殿，挥手散落床帐，抱着人端详，捏着女孩尖尖的下巴不满，“把自己瘦成这样，臣真的会很嫉妒。”

　　他眯着眸子看了一会，把棠荔放下，然后出去吩咐了几句什么，才回来陪曾经的小陛下睡觉。

　　就算现在有新帝在，这天下也还是右相大人说了算，新帝甚至不能住在后宫。

　　这里是右相大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圈占小陛下的地方。

　　棠荔醒的时候看到古香古色的床帐，心重重地跌落下去，只是没等她情绪泛上，就被拈酸吃醋的右相大人掐住了小脸。

　　“斯渡先生离开，陛下又要难过了？不许。”

　　棠荔眼神木木地看着他，没有心情说话或者反驳。

　　“好啦，臣也不是那么无情的人，陛下难受就哭出来吧。”祁绪风把人揽进怀里，“哭完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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