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说她没有病的时候, “我没有病”等于“我真有病”。

　　沈清慈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眉心微蹙，下意识地就要去按下车窗, 却被宋辞制止了：“我下去看看，你待在车上, 不要动。”

　　沈清慈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着窗外那人焦急万分猛拍车窗的模样，手指捏攥着衣角, 把头低了下来。

　　想要帮人也得看自己的能耐, 也得看现实的情况, 她不是医生, 也不是警察，她能帮冷姐姐什么呢？

　　尤其冷姐姐现在看着就像发病了的样子，她待着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吧。

　　可，如果, 万一, 冷姐姐真的是她所说的并没有病呢？

　　想到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沈清慈倏然抬起了头, 车窗旁却已经没了人。

　　不远处，有个医生和护士模样的人, 正架着奋力挣扎拍打歇斯底里的冷姐姐往一辆车上走！

　　沈清慈连忙打开车门下车。

　　“说是发病了，散步的时候挣脱开护士跑了。”宋辞看着她脚步要往前, 拉了她一把, “我们回去吧。”

　　“可……”

　　“清慈, 医生和她的家人会照顾好她的。”

　　“嗯……”

　　宋辞看着她有点蔫蔫的模样，手指微动, 犹豫了几下才挣扎着放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走吧，回去还要写作业，不然晚上又要熬夜了。”

　　“嗯……”

　　“你如果放心不下，我们找机会登门去看她，现在上门也有比较合适的理由了。”

　　“嗯……”

　　“你作业还差多少没写？”

　　“大部分都没写……昨晚写得不多，你待会一起写作业吗？”

　　“我，已经写完了，我带了电脑待会可以整理下期视频的资料。”

　　沈清慈：“……”

　　好像更蔫了，宋辞这下不敢再把手放到她头上揉了。

　　“上，车吧。”

　　“嗯……”

　　经过27号别墅临近路段，沈清慈转向车窗，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你说，有没有可能，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冷姐姐像她说的，并没有生病呢？”沈清慈轻咬着嘴唇闷闷地问道。

　　“我们没有办法去确定这个可能。”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沈清慈抬起头眼神里带了些祈求。

　　“那我们就想想有什么办法。”宋辞看着这样的目光一点都没法拒绝，没有办法也得想出办法来。

　　“我们得先确定，冷姐姐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没有生病，对吧，不过她家里有医生，肯定也会有相关的病例和医生诊断在，尤其是精神病，我不太懂，但感觉是不是下诊断会比较依靠主观判断呢？是不是得想办法让她去别的医院看别的医生？”

　　“不管她有没有病，这样一闹之后，很有可能会被限制出来散步，我们估计很难在外面接触到她，说不定她还会直接被送去精神医院治疗。”

　　“啊？那，我们该怎么办？”

　　“让她自己想办法证明，”宋辞思索片刻后道，“就像家暴取证，让她想办法录音或者提供相关的资料证明。”

　　沈清慈眼前一亮：“录音这个办法好，如果她不是真的有病，跟医生还有家人相处总会露出端倪的。”

　　“可是，冷姐姐看样子都不像有手机的，要怎么录音呢？”沈清慈眉心轻蹙，“我们想办法塞个手机给她吗？”

　　“手机目标太大了，最好是用录音笔，小型或者微型的。”

　　“那我们现在去买吗？”

　　“清慈，”宋辞犹豫了下还是决定直接说，“如果我们决定这么做，你想过其中的风险吗？冷女士没有病的可能性很小，而我们把录音设备给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回头出了什么事是我们承担不起的，该怎么办？比如她颠三倒四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比如她发病把录音笔吃了。”

　　帮助别人是有底线的，尤其是他不能让她担上意外的麻烦和风险。

　　“啊，吃录音笔！这……不会吧？”沈清慈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我只是举个例子，毕竟，精神病人不能用常规常识来理解她的行为。”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沈清慈揪着手指头，“不能直接给她，那，装着不经意落下呢？”

　　“你觉得怎么样？你刚也说了，我们这两天可以上门去拜访的，就以关心慰问的名头，对吧，然后我故意落下个录音笔，不跟她直接说明，这样行吗？”沈清慈巴眨着晶漉漉的眼睛，巴巴看着宋辞。

　　“嗯……”行吧，反正，真有什么事，再想办法吧，总归不会让她有事。

　　“那我们去买个录音笔吗？下午就去看望冷姐姐，要再买个果篮吗，还有花？”

　　“你先回家写作业吧，我去买，很快就回来。”

　　“哦……”

　　为什么有的人一个晚上可以写完那么多作业？为什么！沈清慈有些哀怨地瞪了某人一眼。

　　而且，不管做什么事情，效率都非常高，不过1个半小时，沈清慈一张数学的卷子还没写完，某人就把东西都买好回来了。

　　他们没有立即上门，写作业的继续写作业，整资料的开始整资料，等到了傍晚，才拎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礼盒还有一小束花，骑着单车出发。

　　录音笔，宋辞没有买微型的，也没有买常见的款式，而是买的带有录音功能的专门用于英语学习的mp3，就像是学生日常会携带在身上的，而不是他们不常用的录音笔。

　　微型的录音设备首先就被排除了，虽然更方便隐藏但显得太有目的性，如果被发现了牵扯到了他们，不好解释。

　　其实对于今天傍晚就上门，宋辞也是有些没有把握的，毕竟人中午刚闹过，他们登门很有可能会以病人要静养而被婉拒。

　　但是，怕就怕迟则生变，而且清慈明显被这事整的都没心思做别的了，如果能尽快解决最好。

　　按响门铃后，开门的依旧是昨天那个黑衣保镖。

　　“你好，我们想探望下冷姐姐，今天中午的情况我们有点担心。”沈清慈说。

　　黑衣保镖怔愣了片刻才开口，似乎是没预料两人的到访：“请稍等，我去问问。”

　　沈清慈和宋辞对望了一眼，院子里静悄悄的，不一会儿，黑衣保镖又把门打开了：“周先生请你们进去。”

　　“周先生是？”宋辞略一挑眉问道。

　　“我的雇主，冷太太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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