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梦白一觉醒来后，已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揉了揉眼睛，大脑在清醒的那一刻开始飞速转动，之前的记忆一晃而过。

　　他猛地坐起身来，窗帘被风翻动的声音引得他的目光向落地窗的方向移动，许是阳光太过刺眼，又许是方才起得太猛，他的视线有些花白，看不清窗边藤椅上坐的人。

　　他不禁眯了眯眼睛，视线恢复清明，目光直直地毫无阻碍地对上李默燃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时的李默燃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气质上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可脸还是那张脸，只是他不再总眯着眼睛了。

　　折梦白浑身一个激灵，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没有皮带，没有暗器，他身上的衣服也换了，西装被脱下，被换上了一套舒服的家居服。

　　“听话，不然给你戴上手铐脚铐，你会不舒服的。”李默燃明摆了在威胁折梦白。

　　折梦白看得清局势，他算是彻底栽了，再不服也不得不认，他摆出一副任李默燃处置的样子。

　　他躺回床上，像条死鱼似的瘫着，李默燃看着他，他翻了个身，李默燃还看着他，他起来去上了厕所，出来就又撞上了李默燃的目光。

　　“你眼睛钉我身上了？”他怒道。

　　“嗯。”李默燃还点了点头。

　　折梦白：“……”我他妈的真想把这家伙的眼睛戳爆。

　　死老天还是那个可恶的死老天，就喜欢戏耍人，折梦白心道，他回到床上，选择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许久后，脚步声在安静无声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李默燃极力放轻脚步，但周围实在过于静，鞋底触碰地面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种极静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显。

　　折梦白眼皮不颤一下，看上去真的睡着了，李默燃走近，爬上床，身体投下的影子罩住了折梦白。

　　李默燃伸手抚摸着折梦白的脸颊，皮肤的温热柔软令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这是生命的温度。

　　就在这时，折梦白的眼睫扇动，一双眼睛猛地睁开，他双手掐住李默燃的脖子，两具身体叠在一起滚了一圈，上下位置颠倒，折梦白死死压在李默燃身上，充满恨意与杀意的眼睛直视着李默燃红了的眼眶。

　　他等这一刻等好久了，装出一副甘心任人宰割的样子太难了，他都快装不下去了。

　　手指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青紫的指印，李默燃皱了皱眉，似是终于感觉到了疼，他抓住折梦白的双手，缓缓将两只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掰开。

　　折梦白知道自己力气不如李默燃，遂放弃了双手，俯下身，一口咬在李默燃的脖子上。

　　两个小虎牙像獠牙似的尖锐，狠狠刺入皮肉，鲜血如泉涌出。

　　血腥味在折梦白嘴里弥漫。

　　“真有活力。”李默燃的夸赞声钻进折梦白耳朵里，像极了嘲讽。

　　折梦白咬的更用力了。

　　李默燃却完全不在意，他挟制着折梦白的双手，将其背到折梦白身后，随后他用一只手束缚住折梦白的双手，另一只手搂上折梦白的腰。

　　这是活生生的皮肤温热的折梦白，不是那具他曾经怎么暖都暖不热的尸体。

　　他念这温度念了好久。

　　折梦白咬着咬着就没力气了，熟悉的困倦来袭，他抗不住这强烈的倦意，身体失去支撑，重量完全压在了李默燃身上。

　　之后的几天，折梦白和李默燃斗智斗勇，几乎不停歇，像是把毕生的精力都要用掉似的，拼命折腾作死，而李默燃像极了一个宠溺熊孩子的父亲，包容折梦白的一切胡闹，最强硬的手段不过是控制住折梦白的双手，让折梦白睡过去。

　　靠近，引诱，袭杀，逃跑，折梦白在这方寸之地施展着自己的十八般武艺，最后统统落败。

　　按理说，失败者的命运应是悲惨的，可他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好得令他心慌。

　　一个一直想让他死的存在，现在任他闹，就是不杀他，这种荒谬感引人发笑，他终于忍不下去了，比起日日担惊受怕，思量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好像头顶上用快断的绳子悬了把铡刀，不知什么时候铡刀就会落下贯穿他的头颅，他更想让李默燃给他个痛快。

　　“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痛快的行不？”折梦白怒道，眼睛死死瞪着坐在藤椅上静默看他的人。

　　这人总在看他。

　　不，应该说是自那天车里这人用枪指他开始，这人就突然喜欢上了看他，目光黏在他身上后便移不动了。

　　也是自那起，他从这人感觉到了很强烈的割裂感。

　　难道神这玩意儿都是神经病不成，他严重怀疑死老天是精神分裂症患者，像多个人格杂糅交融在一起似的，一会儿变一个人，语气的使用习惯和神色上的微表情相似却又不相同。

　　李默燃没回应折梦白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道：“……梦白，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去死，谢谢。”折梦白说得利落干脆。

　　“除此之外呢？”李默燃又问。

　　折梦白不耐烦了，“我说了，你就能满足我吗？”

　　李默燃点头：“嗯。”

　　折梦白：“你去死。”

　　李默燃：“除此之外。”

　　折梦白：“我要回家。”

　　李默燃：“除此之外。”

　　“你去死吧。”折梦白这回不是在回答，只是单纯地在骂李默燃。

　　“除此之外。”

　　“我要林凡去死，墨菲也去死，你们统统都去死。”折梦白怒了，嘴里吐出来的话都没过脑子，纯粹在发泄。

　　“除此之外。”

　　李默燃重复的一句话令折梦白不想再理他了，暗骂了一声：“妈的。”

　　折梦白把自己摔回床上，在床上轱辘了小半圈，不去看李默燃。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实质性的东西？”李默燃问道。

　　折梦白对李默燃完全不抱期待了，他说了跟没说一样，又不能实现，他看着窗外满院秋色，黄叶凋零，脱口而出一句：“我他妈要初雪里的满园玫瑰，你他妈去给老子种吧。”

　　你不是厉害吗，不是要实质性的吗，现在够实质行了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下雪怎么种活玫瑰，折梦白心道。

　　折梦白无聊地拿起了游戏机，游戏机没有静音，声音传出，回荡在卧室内，李默燃沉默着，看着窗外，好像真的在思考怎么下一场雪种一园玫瑰。

　　李默燃只是看，似有想，但迟迟没有行动，折梦白便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玩累了就洗漱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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