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他把门拉上，走回床边坐下。

　　他看着女生睡着的模样，抬手把她面上的发丝捡开。

　　林陌是没有睡着的，她头很疼。本来想强迫自己入睡，才控制自己身体不动，这让顾洵误以为她睡着了。

　　她能感受到床边往下陷了一些，不久之后，顾洵起来，走出卧室。

　　房间里只剩她自己。

　　林陌抬手揉太阳穴，有点后悔为什么刚刚没有问他家里有没有止疼药。

　　又过了几分钟，林陌的脑袋又晕又疼，她撑着床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床。床边放了一双毛茸茸拖鞋。

　　她刚穿好鞋，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是顾洵，洗完澡，换上家居服。因为刚洗过澡，黑发很顺，额前碎发就像之前一样遮过眉毛。

　　这让林陌更觉得熟悉和放松，仿佛这两年时间的分别不存在一样。

　　不像晚上刚回来时，他穿着长款大衣和黑色西装，头发也往后梳，眉眼间都是成熟。

　　“怎么醒了？”顾洵关上门，走到她身边。

　　“你这里有没有止痛药啊？”林陌抬头看他：“我头好疼，睡不着。”

　　顾洵回忆起晚上在饭店时，她手边桌面上放着一板胃药。

　　“喝酒之后尽量不要吃药。”他倒了一杯温水过来，然后坐在床边，把水递给她。

　　林陌也知道这样的道理。

　　她闭着眼睛，眉头微皱。身上有点冷，她用手背试自己额头的温度。

　　顾洵注意到她的动作，拿过玻璃杯放到一旁，又拉过被子盖到她肩膀上。

　　他低头观察她脸色：“除了头疼，还有哪里难受？”

　　“有点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路上睡觉睡的。”林陌开始分析原因。

　　顾洵侧过身，一手覆上她后颈，另一只手撩起头发。

　　林陌看着他，然后看见他倾身低头，直接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林陌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直起身体，“体温应该是正常的。”

　　说完，他站起来。

　　“你要去哪？”

　　“买体温计。”他回答。

　　“那就不用了，估计还是喝酒喝的头疼。”林陌又看他：“我吃一粒药吧，吃完我就睡觉，没事的。”

　　顾洵定定看了她半晌，只能把药拿给她。

　　药效需要十分钟才能起效。

　　顾洵看着她吃下去药，闲聊般问：“晚上是和哪家公司应酬？”

　　“奇创。”林陌如实回答，“我们学校的老师以为我是单身，就把我和奇创那个富二代往一起牵线。”

　　“富二代姓张？”

　　林陌看他：“你认识啊？”

　　“听说过，”顾洵说，“他私生活比较乱。谈生意很正常，私下还是少和他接触比较安全。”

　　林陌点头，“看出来了，不过我很机智，就说我有男朋友，他也不敢硬来。”

　　顾洵把她披在身上的被子拉的更严实一些，然后隔着被子把她揽到怀里。

　　林陌仰头看他。

　　“怎么了？”

　　“你的眼睛真好看。”

　　顾洵笑了下，心想她果然是喝醉了。

　　“那你想做点什么？”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询问。

　　林陌还惦记着他的睫毛。

　　大脑明明很清醒，说出的话却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似乎喝酒是真的能壮胆。

　　她说：“想摸睫毛。”

　　顾洵轻嗯一声，答应她，随后低头、垂眸，配合她的动作。

　　借着小夜灯昏黄的光线，林陌抬手，小心翼翼地、用指腹碰了碰睫毛的末梢。

　　又软又密，痒痒的。

　　等她把手放下，顾洵抬眼，就着这个姿势、倾身，再次用额头抵上她额头。

　　两人鼻尖贴在一起，林陌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和扑面而来的温度。

　　手不禁抓到他睡衣衣袖上，手掌感受到单薄布料之下的体温。

　　心跳像是突然漏了一拍，她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顾洵已经把一只手覆在她后脑勺上，此时他脑袋微微侧过，随后抬了抬下巴，却没让嘴唇碰到她的嘴唇，而是以一个极小的缝隙、在上方擦过。

　　鼻尖在她鼻梁上蹭了下，带着点隐忍的意味。

　　之后，他缓缓松开她。

　　“时间不早了，你应该睡觉了。”顾洵像是在提醒她，又仿佛是在克制他自己。

　　.

　　止痛药有助眠的作用，林陌这一觉睡得很好。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暖阳透过浅灰色窗帘，在浅蓝色被罩上留下斑驳方光。

　　枕头和床都很柔软，林陌整个人仿佛是陷在被子里一样。

　　她睁眼，先是把陌生的房间看了一遍，然后坐起来，就被地上的被子吸引视线。

　　顾洵昨晚……打地铺睡的？

　　和头脑一起清醒过来的，还有一些记忆。

　　——“那你想做点什么？”

　　——“想摸睫毛。”

　　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林陌抬手抓了抓自己头发。

　　——“这个梦不错，还占到便宜了。”

　　“……”

　　她闭眼，忽然有点分不清哪些事情是昨晚真实发生过、哪些事情是她醉酒后的幻觉。

　　在她拼命想把昨晚的事情理清时，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这让林陌想起，好像昨晚、她起来找止疼药，也是这样一副和他对视的画面。

　　所以，差点接吻是真的。

　　但是记忆中的顾洵穿着睡衣，差点接吻时的顾洵也穿着睡衣，并非眼前的这身白衣黑裤。

　　“还头疼吗？”顾洵走进来，把地上被子叠好、放到衣柜上层。

　　林陌想，即使是真的接吻了，恐怕都没有那句“占到便宜了”来的尴尬。

　　正在犹豫要不要问问顾洵，昨晚她都说了什么，就看见青年已经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他伸手覆到她额头上，然后问：“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没有了。”林陌观察着他的表情，然后试探着问：“我昨晚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洵平静地注视她，语气一如既往平淡：“没有，你酒品很好，除了…”

　　林陌：？

　　顾洵：“除了一直强调自己没喝醉。”

　　林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又问：“那我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顾洵表情未变，却反问：“你觉得有什么是不该说的？”

　　林陌看着他，严重怀疑他在套话。

　　她始终没忘记某人还有偶尔捉弄人的小腹黑。

　　于是她摇摇头：“也没什么，之前我室友也说我醉了之后很清醒。”

　　顾洵回忆起她昨晚的某句话，评价道：“的确，而且很有逻辑。”

　　林陌：“……”

　　她总觉得顾同学话里有话。

　　“我买了包子和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不瞒你说，这是我最喜欢的早餐搭配。”

　　.

　　洗漱之后，林陌穿着睡衣去客厅。

　　她昨晚的衣服都是酒味，没法穿了。

　　“你衣柜的外套我能穿一件吗？”她都不敢挺直身体走路，因为没穿内衣。

　　顾洵把包子和粥放到碗里，端到餐桌上。

　　似乎是因为担心她不自在，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就移开视线，“能穿，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这个我自己能找。”

　　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灰色卫衣外套，很大众简约的款式，她大一时看见顾洵穿过。

　　房间是陌生的，林陌一边吃早餐，一边随意看。

　　“你昨晚打地铺睡的吗？”

　　“是。”他回答。

　　林陌刚醒来那阵还有点心疼他，甚至有点愧疚。

　　还以为顾洵落脚的地方是个单身公寓，她突然喝醉，导致他没地方住，坐了那么久飞机却连个好觉都没睡到。

　　但是她现在从那间不大的主卧走出来，才发现，明明还空着两个卧室。

　　有隐情。

　　“为什么？”林陌问。

　　顿了下，她补充：“哦，如果不方便说，可以把话题转移到今早的包子上。”

　　顾洵看着她，“一方面原因是，你昨晚是醉酒状态，又对环境不熟悉，我担心你半夜醒过来找不到人。”

　　林陌突然想起在几年之前，在小巷子里，顾同学说的那句、他朋友不多。

　　她扬扬眉，揶揄说：“你那年陪我去出租屋的原因，真的是你朋友不多所以才格外珍惜和朋友相处的机会吗？”

　　顾洵诚实道：“我朋友确实不多，但是原因也不只有这一个。”

　　林陌笑起来，“那你打地铺的另一方面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今早包子很好吃？”

　　顾洵看着她，平和且坚定地说道：“你心里猜测的答案是正确的。”

　　“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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