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峤连夜赶去了巡逻队。

　　他的制服外套没有扣好，领子一边竖着一边塌着，到队里时尾巴上的鳞片依然炸着，甚至其他地方的鳞片也带上了焦虑和毛躁，仿佛每一片鳞片都生出了自己的意识。

　　柯尔塔也赶了过来，正在一遍遍重复看视频：“这真的是她？你确定？”

　　森峤身上带着潮湿的寒意：“我不会认错。”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柯尔塔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巧合还是……？”

　　森峤没回答，他的脑子也很乱，曾经起过的疑心卷土重来，却又不太愿意承认自己被骗了这许久。

　　柯尔塔拉着心神不定的森峤到一边，左右看看还在加班的同事们，小声道：“这事你得再想想。”

　　森峤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定抓捕计划？真的抓到了怎么办？”柯尔塔道，“以前的案子会不会被翻出来重提？玫瑰公爵如今失了陛下的宠爱，白沙公爵风头正盛，我们盯了他三年，目前还没发现任何和内鬼有关系的证据，如果风……”

　　柯尔塔越想越觉得这事要从长计议：“如果风被抓住，把你给卷进来，那岂不是正如了那帮家伙的意？你会被扣上内鬼的帽子，白沙公爵就彻底洗脱嫌疑了。白沙公爵在审核会彻底站稳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玫瑰公爵，你也知道，他俩代表的是不同阵营——玫瑰公爵是留守派，他要扩大欧姆养殖，有一天如果殖民星的食物资源不够了，欧姆会变成我们的主要食物供给。他们比其他生物好养活，只要有足够的营养液和抗生素就能活。”

　　柯尔塔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继续道：“白沙公爵代表的是回归派，他们想要获得回母星的资格，放弃殖民星。但如果回去，现有的技术不够我们所有奥斯克鲁离开，那谁走谁留？他们把资源带走了，剩下的奥斯克鲁又怎么办？”

　　“你看，他们现在还在拉扯，如果玫瑰公爵彻底失势，天秤就会向白沙公爵倾斜。若是回归派胜利了，别的不说，打破了这个平衡的你要怎么办？你会被留守派盯上，会有生命危险！”

　　森峤近两年几乎没管巡逻队的事，成天就是约会，在家弄吃的，研究家居。多一分钟的加班都没做过，开会几乎是柯尔塔代去。

　　他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被卷进“站队”的漩涡里去。

　　现在的巡逻队里分了三大派：一方是跟随白沙公爵的回归派，一方是支持玫瑰公爵的留守派，还有一队是跟随森峤的中立派。如今尤利慧和他在一起，深港那边有一部分也跟随他们站了中立派——实际尤利慧个人是倾向回归的。

　　派系越分明，越不利于团结，尤其是巡逻队、深港这样特殊的地方，队伍之间起了嫌隙，工作就很难做。

　　总队那边是跟随白沙公爵的，从以前跟森峤就不对付，森峤哪边都不站就哪边都得罪，他的威望高，队里不少人愿意跟随他选择中立，这让总队很不满意。

　　为了避开这些矛盾，森峤一退再退，就差没提前退休了。

　　但只要活着，有些事就避无可避。

　　譬如现在。

　　风的再次出现，很可能将一切矛盾推向极致。森峤久久不语，柯尔塔急道：“你可得想好了？我的建议是不要抓，放弃酒吧这条线索，你过你的小日子。”

　　森峤的理智知道这是最正确的决定，但私心他并不想这么没头没尾的，不明不白的放弃。

　　风到底是什么人？隐瞒了他什么？欺骗了他什么？

　　三年前她为什么离开？发生了什么？

　　柯尔塔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妙：“森！你清醒点！”

　　森峤摆手，示意柯尔塔不要说话。

　　柯尔塔扳着他肩膀，急道：“这样，你听我的。等她下次再来，我帮你偷偷见她一面，你要问什么想弄清楚什么，你一次问明白，之后就放她自由。怎么样？你不是最疼她了吗？放她自由是最好的，对不对？”

　　森峤心里涌起无数念头，但最后又慢慢归于平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重新看向暂停的视频，目光落在少女干净清瘦的侧脸上，脑子里回忆起来的却是她养死了白花，露出沮丧表情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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