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欧说：“你对你父亲的事情从来都不知道吗？”

　　“我不懂周队长说的是哪方面？”曹琳琳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趁机反问，带着打探的意味。

　　周小欧淡淡一笑：“你父亲的事情在这里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的，我现在有个问题，希望你能给我解答下。”

　　曹琳琳眼睛一闪，抿嘴笑了笑，她这个人连笑容都像是电脑程序计算过一样，过于的刻板和无趣，就听到她的声音很冷很平地说：“没问题，周队长请问。”

　　周小欧直奔主题：“你弟弟曹宇哲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她不假思索地回道，速度很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那你凭你对曹宇哲的了解，他可能会去哪里？”周小欧继续发问。

　　“去哪里？”曹琳琳想了想：“我对他的私生活不是很了解。”

　　她想的动作过于戏剧化，就像是人们常常喜欢用翻眼皮来展现“想”这个动作，而她做的尤其明显，甚至都懒得去掩饰，直接将自己“不会透露丝毫”的决心给表达了出来。由此周小欧判断出她不仅很明确地知道曹宇哲会逃跑，甚至连他去哪里都知道。可能是担心周小欧继续扭着这个问题发问，她干脆主动地补充了几句：“今晚家里来了很多警察，我当时还没有下班，我母亲一个人在家，她吓坏了，赶紧把我和弟弟叫回来了，除了我弟弟因为发烧不舒服在楼上待着，我和我的母亲都在一楼待着，所以压根不存在我弟弟和我们商量并且告知的情况，那么周队长提出的两个问题我确实没法回答。抱歉了。”

　　“那好，我们说点其他你可能知道的”，周小欧很有耐心。

　　曹琳琳眉眼垂下，快速地瞥了眼时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她颔首：“说吧。”

　　“好，你父亲在昨晚十一点三十七分和你弟弟有过信息联系，他发送了一个数字‘13’，而后你弟弟便立刻跑出去了，我们推断他一定是去见你的父亲了，现在你可以提供一点关于‘13’这个数字的线索吗？”周小欧故意说得很慢，实则在默默观察着曹琳琳的面部表情，一旦她表现出惊疑和焦虑，那她一定知道这数字是什么意思。

　　果然，下一秒，曹琳琳没有出现好奇、惊讶之类的表情，只是语气上扬表现着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听说。她皱着眉头，但五官其它部位却十分平静：“13？这是什么？抱歉啊，周队长，这个题目太难了，我不知道。等你们找到我父亲和弟弟之后，一定问一问，我也特别想知道。”

　　“不怪曹小姐”，周小欧依旧笑着，只是这目光像是锁死在了曹琳琳身上，让她不得不偶尔垂头避开那灼灼的目光：“说实话，我们也对这个数字有了一些猜想。我不妨和你说一说。”

　　这时，曹琳琳僵硬地抬起了头，脸上那模式化的笑容已经被程序完全清楚，又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我们有这几种猜想。第一，这个13是曹总的幸运数字，之所以称为幸运数字，那肯定是在与这个数字有关的时间段里发生了幸运的事情，事后他就会选择与13有关的门牌号、车牌号或者手机号来延续这份幸运；第二，13是一个重要人物的生日，那么对他而言比较重要的人就有父母、妻子、儿女、兄弟...”，说到这里，周小欧突然就打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由始至终曹琳琳的神色都没有出现任何波澜，像是风平浪静的湖面，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有过，而她则抬起眼皮，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拧紧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周小欧就明白了，他们先前的猜测统统不对！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下，周小欧预感到此时的信息一定非常重要，他不顾曹琳琳戏谑的眼神，赶紧拿出手机，是李朝阳发过来的一段文字——周队，我们不仅调查了曹德明，包括曹家其他人名下所有房产以及和他有关的活动场所，都没有找到与13这个数字有关的线索。但是，陈恕提出了一个猜想，这个会不会不是数字，而是字母“B”？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周小欧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曹琳琳看人很有一套，仅仅通过周小欧那突然松弛下来的肩膀就预料到事情出现了意外。她先发制人，站起来冲着周小欧几人道：“周队长，如果你们还有什么想要了解我父亲的，可以问我母亲，他们毕竟朝夕相处。我很忙，还有公司的工作要处理”，说着，她就要抬脚上楼。

　　“坐下！”

　　一直坐在周小欧身边沉默不语的李渝突然吼了一句！

　　曹琳琳吓了一跳，满脸怏怏地林珍秋也愣住了，不敢动弹。

　　“我让你坐下，听到没有？”李渝冲着沙发点了点下巴，“让你坐这儿说，你不说，那咱们就换个地方说。”

　　曹琳琳吞了口唾沫，慢慢地坐回了沙发上。周小欧身体前倾，盯紧了她的眼睛，像是观众看透了魔术师那故弄玄虚地手法，一字一句地道出真相：“我们都错了，曹德明发送给曹宇哲和并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个字母‘B’，对不对？”

　　曹琳琳浑身像过电一般地颤了颤，她下意识地微张开嘴显示出内心的惊讶，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忙闭紧了嘴不发一言。

　　周小欧声音越发低沉：“我推测，这个B 一定指的是B方案。曹德明明白自己做的那些事早晚有暴雷的一天，那个时候一切就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变化对曹家而言是灾难。曹德明决不允许自己的基业一夜之间垮塌，所以他提前制定了方案，有B 一定就有A。我想想，眼下他的个人信息已经在各个交通通道挂上，他绝对无法搭乘飞机、汽车、轮渡、货车逃出山城，他的所有通讯工具包括手机、邮箱、QQ都在警方监控下。他逃跑的时候，身上只有一部手机，现在也相当于没用的东西了，那么他此时是身无分文地等着曹宇哲去救他！对他而言，B方案所面临的处境一定比A方案更难！”

　　曹琳琳的身体就像是快要缩进乌龟壳里一般，蠕动着的上身透露出不安和焦虑。

　　周小欧继续加大攻势：“我猜测，曹宇哲一定是带了现金去找他的父亲，今晚曹德明不敢入住需要实名登记的酒店，也不会选择自己乃至亲朋好友名下的住所，因为那几乎都被警方监控了，他只能另辟蹊径，第一种可能，躲进一个警方怎么都无法找到的地方，但是要想警方找不到，那么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没有监控覆盖，否则警方通过天眼监控很快便能锁定踪迹；二是地理位置不能太远，否则逃跑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目标太大。第二种可能，选择一个不需要身份证但又没有监控的小旅馆，这样的旅馆人口流动性大，老板只管挣钱，你想干嘛都行。如果曹德明躲进了这样的小旅馆里，那么他在和曹宇哲接头之后，才会真正启动B方案。我想，你一定知道你父亲的左膀右臂已经被警方拿下，并且将你父亲干的那些事吐了个干干净净，任凭你们曹家的专用律师团队如何辩解，也抵不过铁证如山！如果我是曹德明，我一定会选择离开山城，或者出国都是不错的选择，等风平浪静之后，再改头换面地回来，毕竟青山还在，你们这把柴还可以继续效力燃烧。”

　　一番话说得曹琳琳哑口无言，她的表情由惊讶变得害怕又变成了紧张，最后只剩下一副欲哭无泪的颓然。

　　“我丈夫已经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了，你们还想来逼我们两个女人吗？！”始终不发一言的林珍秋忽然像是发了疯一样发出尖利的喊声，一双眸子里盛着浑浊的泪水，她原本光亮整齐的头发在摇晃之间散落下来，让她看起来十分狼狈，甚至有几根发梢黏在了嘴角，但她对此毫无知觉，她坐在明亮的水晶灯下，一张脸看起来好像堆满了皱纹，在面对周小欧的目光时，她并不怎么害怕，没等警方发问，她就开始怒气冲冲，带着质问的语气，眼睛看向周小欧几人，有种入骨的怨念透出来。

　　“林女士，你可能搞错对象了，曹德明的走投无路不是我们造成的，这是他罪有应得，你和你女儿如果不想自己的丈夫、父亲，哦，还有曹宇哲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现在就应该立刻联系曹宇哲，劝说两人不要再逃跑！否则，等待他们的一定是严惩！”李渝掷地有声地驳斥着林珍秋的话。

　　“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自己去把他找出来啊....留在这里监视我们，逼问我们，怎么我们也没有了活路吗？！”林珍秋恍恍惚惚地说着，忽然就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仿佛是找到了一个个困惑已久的答案，终于顿悟了一般，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完了，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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