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好像也没在等闻灯的回答。

　　时序忽然上移与闻灯面对面，他难得的收敛了笑容看着闻灯。

　　“学长，我好难过。”

　　“你会不会也像忘掉白松谕一样忘掉我？”

　　闻灯或许是被白松谕三个字触动了，他没有回应。

　　时序脸上浮现出一个难过的表情。

　　“学长我讨厌你。”时序的声音里好像真的带上了难过。

　　闻灯忽然笑了，他抬手摸了摸时序的脑袋。

　　时序忽然就呆滞住了。

　　然后顺着抬起时序的手，时序也没有反抗，闻灯就这么起身离开了。

　　再之后时序没有出现过，闻灯也接着像以前一样和白松谕生活。

　　而在这次轮回的结尾，面对着朝他发问的闻灯，白松谕终于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他只是难过的把脸贴在闻灯的手心，哭着乞求已经闻灯不要忘记他。

　　这和曾经自己在医院梦境中如出一辙的画面。

　　闻灯看着此时在他手心哭的很可怜的白松谕想：

　　哪有很久很久啊……明明都已经第六次轮回了。

　　而第七次轮回和第六次差不多，而闻灯通过这一次得知原来时嬴是从第七次开始才逐渐恢复记忆的。只不过和时序相比，时嬴只能通过梦境去想起曾经轮回里的片段。

　　事实上闻灯和时嬴在这些轮回里的关系说不上好也不算糟糕，甚至闻灯在时嬴之前的嫌弃和质疑面前还算鲜活。

　　闻灯虽然是在做任务，但是也其实只是做个样子，无论是哪一次他都感觉希望是真心渺茫。

　　而这次的闻灯在这次轮回快到一半的时候告诉时嬴，其实这是个任务，要是白松谕不和他在一起和世界就要毁灭了。

　　时嬴只是翻了个白眼。

　　闻灯笑了笑：“后悔了，早知道选你哥了。”

　　时嬴：“那你是真疯了。”

　　观看记忆的闻灯忽然发现，和第十次轮回对比起来前七次轮回里时嬴的登场次数其实是比时序还要高的，自己和时嬴虽然属于互相看不惯，但是每次在轮回一半的时候也都混的很熟了。

　　而第十次的时嬴的存在感薄弱太多了，甚至很多选项都和从前选的截然不同。

　　闻灯这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不了解时嬴，他确实不知道时嬴改变的原因。

　　直到闻灯看到第八次轮回。

　　在第八次轮回里，一切忽然没有第七次那么温和顺利，时序的搅合让闻灯无比疲惫，而闻灯也和时嬴发生过数次争执。

　　或许因为那时的闻灯已经开始对每次辜负白松谕感到愧疚了，他很难再自然的接触时嬴，而时嬴却总是想要闻灯留下。

　　时嬴或许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留下什么，或者怎么留下，他只想和闻灯像前几次轮回一样相处。

　　但闻灯却说：“时嬴，我想放过你。”

　　“之前……抱歉。”

　　闻灯为自己之前想要拿时嬴当工具人来完成任务而道歉。

　　这是十次轮回闻灯第一次朝时嬴道歉。

　　时嬴就这么低头看着他。

　　两人之间忽然变得沉默，这种感觉太陌生。

　　闻灯也没有说话，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白松谕一闪而过的落寞。

　　天空这时忽然下起了雪。

　　路灯映出夜空下雪飘动的足迹。

　　有一片雪落在了闻灯的眼睫上。

　　闻灯能看到自己的视野暗下来一块，但是他无暇去理会。

　　出乎意料，闻灯就这么看着时嬴抬手，用指腹把那片雪蹭去。

　　“好。”

　　时嬴睫毛下的阴影连到眼尾。

　　这也是闻灯第一次看不懂他的眼神。

　　在之后的轮回中，属于时嬴的时间逐渐被时序所替代，时嬴也总是在一旁淡淡的看着，像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情绪。

　　除了……

　　闻灯闭上了眼睛皱了皱眉，也分辨不出自己此时的情绪。

　　除了在一次醉酒后对当时的闻灯说：“别放过我。”

　　从第八次轮回末尾，闻灯开始在寒假打工，在第八次他确实只是当了一个底层的实习工。

　　作为实习工的闻灯在看到肃清的那一刻就一眼相中了他，恨自己太晚才发现这位攻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攻一好像对他挺感兴趣，有很多活动甚至都钦点他跟着去，但是由于世界快要毁灭了，闻灯倒也没去细究。

　　当时系统还找出来攻一和主角受相识的剧情，说什么是攻一对主角受一见钟情。

　　于是闻灯斟酌良久，还是决定通过“巧合”让他们见个面。

　　但是肃清并没有什么变化。

　　闻灯当时在空无一人的男厕所里垂头丧气的跟系统说了一句：“什么吗，我还以为他会说‘三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呢……”他说这话也是在和系统开玩笑，顺便感叹一下这个任务果然还是要寄的心情。

　　接着又和系统闲聊互怼了几句，当他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位霸道总裁在洗手池扶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闻灯默默慢慢悄悄的从他身后自然的走出了男厕。

　　闻灯在心里不停的划十字。

　　希望他没有听见，阿门。

　　而一直沉默观看回忆的闻灯看着肃清那无奈的笑容，忽然回忆起肃清提过的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第三次轮回吗……

　　其实轮回里的记忆并不像是一部可以随便拉进度条的电影，闻灯也只是想起每一次轮回的大概，就像一个人回忆起一件好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或许能记得是什么事，以及有什么印象深的地方，至于很多细节确实是想不起来了。

　　仅仅在他人的提示下才会回忆起来。

　　就像此时的闻灯。

　　他的眼前从第八次轮回自己买晚餐却只买了一份的画面跳转到了第三次轮回。

　　那时闻灯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白松谕。

　　但在那一天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进电影院，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看一部恐怖电影。

　　也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害怕。

　　但是当电影亮起来的时候，闻灯却全部都知道了。

　　因为他眼睛盯着电影屏幕，却透过屏幕看到了一帧帧白松谕。

　　对，白松谕。

　　他们已经认识十七年了。

　　就像是一场奇迹不是吗。

　　闻灯竟然能在轮回末尾完完全全的记起白松谕。

　　当时的闻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脑海里的一帧帧回忆。

　　看着属于他和白松谕的电影。

　　看了121分钟27秒。

　　电影结束了，厅里的灯不知何时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在陆陆续续的走出放映厅。

　　只有闻灯依旧坐在原处。

　　空荡荡的放映厅里，闻灯喃喃的说：“系统，我好像走神了……”

　　“走了一个很漫长的神。”

　　闻灯好像在121分钟27秒里过完了一生，在最后一秒死掉。

　　闻灯主动从第三次轮回里脱离，不想再停留一分一秒，直接进入了第九次轮回。

　　第九次轮回和第八次相似，而这一次闻灯也慢慢能想起来一些记忆，再加上时序的提示，没多久闻灯就知道这是个轮回，甚至比第十次还早了一点。

　　第九次也没有第十次的紧迫或者无奈。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又稀松平常。

　　好像一切都归于平淡，都静静的等待一个结尾。

　　第九次的闻灯盯着白松谕愣神的次数也没比第十次少多少。

　　闻灯猜测或许自己在那时候就有点喜欢白松谕了吧。

　　闻灯置身于回忆，透过时空看向当时白松谕的眼睛。

　　他其实总是喜欢看白松谕的眼睛。

　　在从前是白松谕表露情绪的唯一出口，是闻灯的行为指南。

　　但后来白松谕的眼睛里总是只有难过一种情绪，慢慢的在轮回中这双眼睛又只剩下平静。

　　就好像白松谕也只是在安静的看着这场由他们主演的电影，倒数着他们仅剩的时间。

　　此时第九次的闻灯也开始忘记白松谕了。

　　白松谕看来也已经习惯了，但不同的是白松谕起身在柜子里拿出一只黑色的记号笔，交给了闻灯。

　　闻灯刚开始没太明白。

　　直到白松谕握住了闻灯紧握记号笔的手，然后慢慢在自己的脸上写下了白松谕三个字。

　　置身于回忆里的闻灯看着黑色的印记一笔一笔刻在了白松谕白皙的脸颊上。

　　闻灯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透不过气了。

　　在故事的结尾白松谕依旧消失了，连带着白皙脸上的黑色痕迹一起。

　　周围的环境也渐渐消散露出了许久不见的无边雪地。

　　闻灯却依旧感觉自己的手上传来有点凉的触感，带领自己一笔一笔反复描绘着那三个字。

　　白松谕。

　　闻灯仰躺在了雪地里，伸出了左手。

　　同样的三个字这次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闻灯微微收紧，却感觉自己的心脏同时被攥紧。

　　闻灯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躺了多久。

　　久到被系统标记了抗冻的身体都被冻到麻木。

　　闻灯忽然对系统说：“打个分吧，给由我主演的这部烂剧。”

　　【满分吧】

　　闻灯挑了挑眉：“这么慷慨？”

　　【谁让我是水军呢】

　　闻灯：“我买你反向刷分。”

　　闻灯：“这部电影烂透了。”

　　然后闻灯转头看到雪面上多了一道人影。

　　闻灯呆愣了一秒后迅速坐了起来。

　　白松谕蹲在自己身边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闻灯：好吧，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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